第七十八章 走远的归途
王盼盼咬着牙，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两人站在门口，相对无言。
晚上，王思远赶来了。
他依旧一身冷静的黑衣，神情沉稳，眼底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沉痛。
宋意开门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拎着一只简单的行李箱。
王思远开门见山：
“回去的事，盼盼已经跟你说了？”
宋意点头。
王思远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
“你可以不回去！”
“这不是你的责任！”
“而且，京北现在局势复杂，王家和萧家的关系一向紧张！”
“你出现，会有很多麻烦！”
宋意垂下眼帘，静静地听着。
王思远顿了顿，继续说：
“不过……如果你坚持回去！”
“那就以我的未婚妻身份出现！”
宋意猛地抬头，愣住了。
王思远目光沉稳，语气温柔而坚定：
“你的身份已经是宋意！”
“没有人能把你跟过去联系起来！”
“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关注，避免被有心人盯上—”
“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未婚妻的身份，既能保护你，也能让你名正言顺地待在王家！”
“不会有人质疑！”
宋意心脏一跳，呼吸微微急促。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因为依赖。
也不是因为情绪。
而是因为信任。
她知道，王思远不会害她。
也不会利用她。
他只是想保护她。
安安稳稳地，把她护在自己能覆盖的范围之内。
两天后。
宋意简单收拾好行李，和王思远、王盼盼一起登上了回京北的航班。
飞机上，气氛压抑而沉默。
王盼盼靠在窗边，一路默默流泪。
王思远坐在宋意旁边，一言不发，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沉稳的灯塔，让人安心。
宋意靠着座椅，闭着眼假寐。
脑海里却浮现出很多很多画面。
那个曾经在她最狼狈时递过一杯热茶的男人。
那个在众人背后默默为她铺路、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那个从未用言语要求过她，却用行动给予过她真正温暖的人。
他走了。
她欠他的，永远也还不清了。
京北，王家老宅。
葬礼在细雨中举行。
王家的人齐聚一堂，气氛庄重而压抑。
当宋意以“王思远未婚妻”的身份出现时，现场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很多人投来复杂的目光，惊讶、疑惑、打量。
但没人敢当场质疑。
毕竟站在她身旁的是王思远。
那个在王家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
而且—
宋意的面容与叶诗韵，虽然有几分神似，但又不同。
整容后微调过的轮廓，加上岁月打磨出的气质，使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成熟和从容，少了过去那种稚嫩和冲动。
没人能将她和当年那个死去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宋意站在王思远旁边，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连衣裙，面色肃穆，眼神坚定。
她默默地陪着王思远和王盼盼，一起走完了整个葬礼流程。
她没有哭。
但在下葬时，她还是低头，在心里对那位曾经给予她温暖的长辈，轻轻说了一句：
【谢谢您！】
【我会好好活下去！】
【带着您的这份恩情！】
而此时，另一边，萧家的车缓缓停在王家老宅门前。
萧母带着萧晨阳和温雪梨下车。
萧母一身黑色旗袍外罩黑纱，神情冷肃，温雪梨则低着头，紧紧攥着手包，显得格外局促。
萧晨阳穿着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比从前清瘦了许多，神情木然，目光呆滞。
他们一同走进葬礼现场。
刚进门，王家的管家便迎了上来，客气地引导他们去致哀。
王思远和萧母短暂地交换了视线，双方都极其克制，表面上的寒暄也算得体。
王思远微微颔首，淡淡开口：
“萧夫人，感谢你们前来吊唁！”
萧母也沉稳地回了一句：“王先生，是我们该来的！”
温雪梨站在一旁，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气氛表面平静无波，仿佛一切都在既定的轨道上进行。
直到—
萧晨阳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人群，落在宋意身上。
那一瞬，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僵住了。
他的眼神猛然收紧，瞳孔急剧收缩，原本麻木的面容像是被狠狠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疯狂的情绪。
宋意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微微侧头，与那道目光短暂地对上。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萧晨阳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瞬间从虚无中清醒了一瞬。
他死死盯着她，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什么。
下一秒—
他忽然嘶哑地喊出了声。
带着近乎撕裂的痛苦与疯狂：
“诗韵！！”
这一声，像一块巨石砸进死寂的现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围的低语和脚步声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凝固。
宋意指尖一紧，整个人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王思远在第一时间伸手挡在了身后。
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直接将宋意护在了自己与萧晨阳之间，整个人如一堵冷硬的墙，挡住了所有可能的视线和威胁。
萧母脸色剧变，几步冲上来，压低声音喝道：
“晨阳！住口！”
可萧晨阳根本听不进去。
他挣脱温雪梨试图拉住他的手，疯了一样往宋意这边扑来，眼里满是震惊、疯狂、痛苦、不可置信，还有压抑了一整片深渊的绝望。
“诗韵……是你……真的是你……”
“你没死……”
“你回来了对不对？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他像个走失的孩子，在人群中挣扎着，渴望靠近，却又因为太害怕而满身颤抖。
温雪梨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哭着拦住他，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惧：
“晨阳！她不是……她不是！”
“你认错了！”
“她不是诗韵！”
可是萧晨阳根本听不进去。
他只一味地盯着宋意，嘴里反复念着她的名字：
“诗韵……诗韵……”
像一台失控的机器，卡在了某个早已无法修复的程序里。
宋意站在王思远身后，手指攥得发白，心跳急剧加速。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情境下，被他认出来。
明明她已经换了名字，换了样貌，换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