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默契胜过千言
王思远抬手，帮她拢了拢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指尖微微颤抖，却极其温柔。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久到宋意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才听见他低低地说：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
“你不是一个人！”
宋意眼眶微热，鼻尖发酸。
她低头，声音哑哑的：“可我很怕……怕辜负你！”
王思远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又坚定：
“你没有！”
“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是陪着你，等你给我什么回报！”
“我是希望你能自由地选择！”
“选择继续走，选择停下来，选择回头！”
“选择拥抱新的生活！”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在！”
宋意抬头，眼里氤氲着雾气。
她咬着唇，半天才沙哑地问：
“你就不怕……我一直不回头吗？”
王思远温柔地看着她，声音沉稳得让人心安：
“不怕！”
“因为只要你过得好，我已经赢了！”
宋意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着，像是被什么慢慢温柔而坚定地揉碎。
她伸手，抱住了王思远。
很轻，很慢，很小心。
王思远怔住，整个人僵了一下。
但很快，他抬手，回抱住她，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两人就这么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外面的海浪声一遍遍地拍打着岸边，像是一首绵长又深沉的情歌。
过了很久，宋意松开手，脸颊微微泛红。
她低头，小声道：“饿了！”
王思远笑了，揉了揉她的发顶：“走吧，吃饭！”
两人坐到餐桌前，打开袋子，简单的三明治和热牛奶，香气温暖。
吃到一半，宋意忽然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王思远：
“思远！”
“嗯？”
“谢谢你！”
王思远停下动作，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宋意低头咬了一口三明治，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柔软而坚定：
“谢谢你，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没有推我一把！”
“而是一直在原地，等我走回来！”
王思远喉结微动，语气低哑：
“我会一直在的！”
“只要你需要！”
宋意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心里却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感受到—
自己不是孤独一个人了。
她的世界里，有了光。
有了方向。
有了一个，无论她走多远，回头都会在的人。
这一夜，宋意睡得极其安稳。
梦里没有黑暗。
没有哭泣。
没有逃亡。
只有海浪轻轻拍打沙滩的声音。
只有自己一个人，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
阳光很暖，风很软。
她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新的旅途上。
而前方，还有更多的风景。
还有更多值得期待的未来。
另一边，京北。
老宅的病房里，萧晨阳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虚假的阳光。
温雪梨坐在床尾，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一页页翻着，声音轻柔：
“今天是槐花开的季节了呢！”
“还记得以前吗？你说要带我去海边看花开的！”
萧晨阳没有回应。
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灵魂早已飘散。
过了很久，他忽然低低地开口：
“诗韵……是不是也在海边？”
温雪梨心口一震，眼眶酸涩。
她轻声答：“是啊，她一定在看海！”
萧晨阳闭上眼，喃喃道：
“那就好！”
“只要她还在！”
“我就不怕了！”
温雪梨忍着眼泪，点头。
她知道。
他终于，彻底放下了。
不是放下爱。
而是放下了执念。
他不再挣扎，不再追问。
他选择了，带着回忆，安静地活下去。
而她，也会一直陪着他。
哪怕一辈子。
哪怕永远只是一个影子。
她也认了。
因为，爱一个人，从来不是拥有。
而是，在他需要的时候，默默守着。
哪怕他永远不会知道。
哪怕，他的心，早已飞向了另一个永远也触不到的远方。
京北，夏末。
连日来的高温闷得人喘不过气，蝉声在树梢不知疲倦地嘶鸣着，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萧家老宅的地下病房里，空调开得极低，冷气吹得墙壁上泛着一层细汗，可屋里的人，却依旧热得窒息。
温雪梨坐在病床边，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炖好的汤。
萧晨阳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眼神冷漠地看着她。
他已经盯着她很久了。
像是在看一个他极度厌恶却又不得不忍受的存在。
温雪梨把汤递过去，小心翼翼地说：“晨阳，喝点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萧晨阳没有动。
他的手指在床单上轻轻敲着，敲得温雪梨心跳发紧。
忽然，他抬手，打翻了她手里的碗。
瓷碗落地，滚烫的汤水溅了温雪梨一腿，烫得她猛地一抖，连忙后退。
地上碎了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热汤的腥气。
温雪梨咬着牙，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去一片片捡拾碎片，动作小心到极致。
她知道，萧晨阳清醒的时候，情绪极不稳定。
只要一点点不合心意，他就会发作。
不仅是冷漠。
更多的是彻骨的厌恶和羞辱。
“别再用这种恶心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声音冰冷而嘲讽。
“你以为换了张脸，我就看不出来了吗？”
温雪梨低头，手指被瓷片划破，鲜血渗了出来，她却仿佛没感觉一样，继续默默收拾着。
萧晨阳靠着床，眼神阴沉，冷笑着看她狼狈的模样。
“装！”
“继续装！”
“你不是她！”
“你差得太远了！”
温雪梨抬头，看着他眼底那片刺骨的恨意，心脏一阵阵抽痛。
她知道他清醒了。
而且在清醒的时候，他恨她。
恨她用这样一张仿佛、却又根本无法取代的脸，提醒着他失去了谁。
她低声道：“对不起！”
“我只是想陪着你！”
萧晨阳冷笑一声，嗓音沙哑：
“陪我？”
“你有什么资格？”
“她在的时候，我赶都赶不走！”
“你呢？”
“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只觉得恶心！”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刀刀剐在温雪梨的心上。
她咬紧牙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住了。
不能哭。
她告诉自己。
不能哭。
哭了，他只会更恨她。
只能忍。
只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哪怕只是被当成垃圾，被当成仇恨的发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