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你终于听见了吗
只要还能陪着他，只要他还活着，她就认了。
夜深了。
病房里只剩下床头昏黄的夜灯。
温雪梨蜷缩在床脚，抱着膝盖，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靠近。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一个力道极大的拥抱拉了起来。
她惊醒，睁开眼，只看到萧晨阳红着眼睛，满脸痛苦地抱着她。
他的声音颤抖而脆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诗韵……”
“别走……”
“我好怕啊……”
温雪梨心脏狠狠一颤，眼眶瞬间酸涩。
发病了。
他又把她当成叶诗韵了。
她回抱住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在……我不走！”
萧晨阳抱得更紧了，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喃喃低语：
“你回来就好……”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站在雨里了……”
“不会再骂你了……”
“不会再让你哭了……”
“求你，别走……”
温雪梨闭着眼，眼泪终于滑落。
她把头埋在他的肩膀，死死忍着哽咽，声音颤抖：
“我不走……”
“我永远不走……”
这一夜，萧晨阳抱着她，像是抱着最后一片救赎。
温雪梨任由自己被他紧紧箍着，哪怕骨头都快被勒碎了，也一动不动。
她知道，清醒的时候，他恨她。
发病的时候，他爱着另一个人。
而她，只能在这夹缝中，卑微地，痛苦地，贪恋着他给的一点点温暖。
哪怕明知道，那份温暖，从来都不是给她的。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在床头。
萧晨阳醒来，抱着温雪梨的手微微一动。
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女人。
那张脸，在阳光下有几分刺眼的熟悉，又有几分让人心痛的陌生。
他闭了闭眼，手指缓慢而克制地从她发梢划过。
心里喃喃：
“诗韵……”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你了！”
可惜，没有如果。
而他，只能这样，抱着一个影子，活在过去。
一边清醒着厌恶。
一边疯癫着贪恋。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清晨的光洒满病房，细碎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温雪梨醒得很早，身上还带着一夜未动的僵硬。
她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还被萧晨阳抱着。
他的力道没有昨晚那么紧了，但手臂依旧环着她，像是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
温雪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却还是惊醒了他。
萧晨阳睁开眼，目光先是茫然，随后一点点聚焦在她的脸上。
他的神情从柔软到冷漠，只用了短短几秒。
温雪梨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他清醒了。
“早安！”她小心地笑着，声音轻柔。
萧晨阳盯着她，眼底的情绪翻滚，最终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滚开！”
温雪梨脸上的笑僵住了。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温顺的模样，默默地松开了他，后退几步。
她已经习惯了。
清醒的萧晨阳，恨她。
发病的萧晨阳，爱着另一个女人。
而她，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是影子，是幻觉，是他捏造出来安抚自己的一块冰冷的补丁。
“早餐我给你准备好了！”温雪梨低声道，转身走出病房。
身后，传来瓷杯摔碎的声音。
她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她知道，他在发泄。
不是因为恨她，而是因为恨自己。
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失去了一切，恨自己现在只能靠一个假象苟延残喘。
温雪梨默默地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煮粥，烤面包，热牛奶。
她的手指因为昨晚收拾碎片而缠了绷带，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已经麻木了。
只要他还需要她。
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影子。
哪怕只是一个被厌恶的替身。
她都认了。
另一边，f国海岛小屋。
宋意一大早醒来，拉开窗帘，阳光暖洋洋地洒满整间屋子。
她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简单束起头发，背上画具，准备去海边写生。
王思远已经在门外等她了，手里提着一袋新鲜的面包和水果。
他穿着浅色的衬衣，神情温和，眉眼里是藏不住的沉稳温柔。
宋意推门出来，冲他笑了笑。
“今天想去哪儿画？”王思远问。
宋意想了想，指着远处的小山丘：
“那边！”
王思远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画板，像是习惯了这样不动声色的照顾。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着。
海风拂面，带着淡淡的咸味和青草香气。
宋意走在前面，步子轻快，偶尔回头看看王思远，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王思远不动声色地跟着她，目光柔和，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
走到山丘上，两人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
宋意支起画架，王思远坐在旁边，拿出一本书，安静地看着。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宋意画着画着，忽然停了笔，侧头看着王思远。
“思远！”
他抬头，温和地看着她。
宋意咬了咬唇，声音轻轻的：
“你真的……不后悔吗？”
王思远放下书，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声音低而坚定：
“我从来没有后悔！”
“陪你，是我这辈子最确定的事！”
宋意眼眶一热，低下头，假装继续画画。
可她知道，自己心里那扇一直紧闭的门，正在一点点地，被他温柔而坚定地推开。
不是冲破。
而是，慢慢地，让她自己，愿意打开。
京北的萧家。
温雪梨把早餐端进病房。
萧晨阳靠在床头，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的虚拟景象。
她轻轻把餐盘放在他面前，低声说：
“吃一点吧！”
他没有动。
只是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温雪梨蹲在他面前，小心地把勺子递到他嘴边。
萧晨阳垂眸，盯着那只纤细颤抖的手。
忽然，他一把打翻了餐盘。
粥洒了一地，热气腾腾地升起。
温雪梨跪在地上，手背被烫得通红，她却只是默默地收拾着，没有一句怨言。
萧晨阳冷冷看着她，声音低哑：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你当成她吗？”
温雪梨咬着牙，轻声道：
“我没有！”
“我只是想陪着你！”
萧晨阳笑了。
笑得凄凉又绝望。
“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