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眉目成霜
“你哪一点像她？你连她的眼神都学不像，你以为你换张脸我就会认不出来？”
“你这种下三滥的女人也配？”
温雪梨退后两步，撞到桌角，身体一阵剧痛，却没有吭声。
她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但她抬头，还是努力笑着：
“我没有想骗你，我只是……只是想陪着你。”
“我不需要你。”萧晨阳冷声。
“你让我恶心。”
他说完这句话，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
“砰”地一下摔在她脚边，瓷片四溅，溅起的水湿透了她的袜子。
“滚。”
温雪梨咬紧牙，蹲下去收拾碎片，一边擦眼泪，一边低声说：
“我不走，晨阳，只要你还要我在……”
“我不走。”
萧晨阳站在她背后，呼吸粗重，眼神却一点点空了。
下一秒，他忽然蹲下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目光怔怔地望着她的脸。
“……诗韵？”
温雪梨身体一僵。
来了。
他又发病了。
“是我。”她哽咽着回应，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我，晨阳。”
萧晨阳的手指颤抖着摸上她的脸，眼神温柔得仿佛隔世。
“你终于回来了……”他喃喃。
“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温雪梨点头，强忍着哭声说。
“不生气了，我一直都在，晨阳。”
他忽然将她抱进怀里，力气大得几乎要勒断她的骨头。
“我好想你。”他语气哽咽，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每天都在等你……我梦里都是你……”
温雪梨趴在他肩上，整个人僵硬却一动不敢动，只能轻轻抚着他的背：
“我知道，我回来了。”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她知道，这样的时刻不会长久。
等他下一次清醒，等他再次认出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又会是一次冷漠、羞辱、暴力。
她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还能有个完整的睡眠都不知道。
可她舍不得。
只要他还抱着她，只要他还叫她的名字—哪怕是错的，她也不想推开。
只要还能守着他，陪着他，哪怕只是一个幻觉，她也愿意。
第二天一早，萧晨阳醒来时，发现温雪梨还窝在他怀里，衣服被扯乱，脸色苍白如纸，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他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温情顷刻间消失不见。
“你又是谁？”
他的声音冷如冰霜。
温雪梨睁开眼，怔了几秒，眼底的希望一点点碎裂，她低头轻声说：
“是我……雪梨。”
萧晨阳推开她，神情厌恶地站起身：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滚了吗？”
温雪梨红着眼睛，低声道。
“我不走。”
“疯子。”他低低地骂了一句，走向浴室。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温雪梨站在原地，脸上的泪一滴滴往下掉。
她抱着自己，蹲下身，缩成一团，像个快被冬天吞掉的人。
而这时的宋意，正与王思远一起在一间咖啡馆里与艺术合作方会谈。
对方是一家知名的基金会，准备与她合作一个以“疗愈”为主题的巡展项目，横跨国内五个城市。
王思远翻着合作条款，认真细致地审核每一条。
宋意则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点头补充。
谈话结束后，两人离开咖啡馆，走在初冬的街头。
“要不要答应？”王思远问。
宋意低头看着街边落叶，慢慢说：
“我想做。”
“但我也知道，一旦答应，就会非常辛苦。”
“我要不断去复刻自己的伤口，把那些我以为过去的东西，再挖出来展给别人看。”
王思远握住她的手，声音很稳：
“你不用用伤口证明价值。”
“你画的不是疼痛，而是你如何穿过疼痛。”
“这不同。”
宋意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所以我说，我运气太好了。”
“我不仅没死在那些年里，还遇到了你。”
王思远垂眸，笑了：
“你要是死了，我就去地狱把你拉回来。”
宋意踮脚亲了他一下，笑着说：
“那你可得记得，我可是个很倔的人。”
“你不来，我真的不会回头。”
王思远低头看她，眸光温柔得几乎要滴下来。
“我知道。”
“所以我等了你那么久。”
夜里，宋意窝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展览草图，忽然问：
“你说，我要是出现在京北的媒体镜头前，萧晨阳会认出来吗？”
王思远沉默了一下，说。
“他早认出来了。”
宋意顿了顿，没有说话。
她其实也猜到了。
只是一直不想确认。
因为确认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她终究不是彻底切割了过去。
她的存在，还在他世界里留下一根刺。
“那他会来找我吗？”她又问。
王思远回答得很平静：
“他不会。”
“因为他知道，他没资格了。”
宋意点点头。
她眼里没有恨。
只剩下无尽的平静。
她不是原谅他。
也不是怜悯他。
而是她已经站在了另一条路上。
那条路没有他。
也永远，不会再回头。
京北的冬天一夜之间变得彻骨寒冷，清晨薄雪铺满街道，老宅深处的树枝上挂着霜，灰白色的天空像压下来的铅板，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晨阳靠在床边坐着，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他身上披着厚厚的毛呢大衣，眼窝深陷，整个人消瘦得仿佛只剩下骨架。
温雪梨站在房间不远处，端着热汤，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嘴唇干裂，眼里布满血丝，却还是温声劝着：
“晨阳，趁热喝一点吧，喝了你会好受一点。”
萧晨阳没转头，也没回应，像根本没听见。
她咬咬牙，走过去半跪在他身侧，将汤递到他面前。
“只是几口，不喝你晚上又胃疼。”
“滚。”萧晨阳突然低声说，语气不重，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冰冷。
温雪梨手一抖，差点将碗撒出去。她死死忍着情绪，把碗放在一旁，声音哑哑地说。
“你今天……是不是又没睡？”
萧晨阳缓缓转头，冷冷地盯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
“我问你。”
“她现在在哪里。”
温雪梨嘴唇颤了颤，低头道。
“……我不知道。”
“你骗我。”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疯狂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