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人空梦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温雪梨一怔。
“我没有……晨阳，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我没有跟踪她，也没有做过那种事。”
“你连她的一点影子都模仿不好。”他倏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声音低沉带着恼怒。
“你以为你就是她？”
“你以为你可以顶替她？”
“你连她半分温柔都学不会，为什么你还要留在我面前？”
温雪梨被他甩到沙发上，后背撞到硬木，疼得她脸色苍白，却一动不动。
她慢慢坐起身，眼里没有愤怒，只有泪水和麻木。
“我从来没想过要替代她。我只是想陪着你。”
“陪着我？”萧晨阳讥讽地笑。
“你是贪图这屋子里的灯，还是贪图我还记得的她？”
“都不是。”温雪梨抬头，声音艰难却坚定。
“我就是想在你身边。”
他看着她，眼神忽然有些恍惚。
下一秒，他蹲下来，指尖抚上她的脸，动作轻柔得像在碰一张随时会碎的纸。
“诗韵？”
温雪梨身子一僵，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她拼命点头。
“是我，我在。”
他低低地笑了，抱住她的肩，声音哽咽得快哭出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肯见我了。”
“我做梦都在等你……为什么你现在才回来？”
温雪梨咬住唇，声音发颤：
“我……我没有离开，一直都在。”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抱得更紧，喃喃着。
“你不该走的，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该丢下我一个人……”
她紧紧地回抱他，手指颤抖。
“我不会再离开了，晨阳，我真的不会。”
这个夜晚，她被他紧紧抱着，整整一夜没有动。
他梦话不断，说着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说着从前那个冬天她拿着热奶茶等他，说着她画画时蹙起的眉头，还有她生气时候嘴角的小弧度。
他说得那么清晰，仿佛那些画面才刚刚发生过。
而温雪梨只能默默听着，像个影子一样活在回忆的边缘。
与此同时，宋意与王思远回到京北后，便被安排在市中心一栋艺术基金会提供的住宅内。
这次巡展的京北站是主场，所有宣传、媒体访问与开幕仪式的安排都非常密集。
王思远正在客厅里和几位策展人开视频会议，宋意窝在书房里校对展品介绍的英文稿，耳机里传来翻译的节奏，指尖在笔记本上飞快敲字。
“意意。”王思远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特快专递。
“你要的那幅画的海外认证文件到了。”
宋意抬头接过，撕开信封，检查了里面的印章和编号，松了口气。
“终于等到了。”她揉揉脖子，转头看他。
“明天的开幕，基本就绪了。”
王思远点点头。
“晚上的记者见面会我给你挡掉了，换成电话采访。”
宋意走过去，搂住他的腰。
“你为什么什么都替我想好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因为你已经够努力了，我能替你分担的就不要再让你操心。”
她窝在他怀里，轻声说。
“如果不是你在，我可能早就被这一堆事压垮了。”
“你可以很强。”他一字一句地说。
“但你也可以依赖我。”
开幕当日，京北当代艺术馆外聚集了大量观众和媒体。
宋意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长风衣，眉眼沉静，站在媒体采访区，一一回答记者的问题。
“这次的主题是‘重生’。请问宋小姐，您的作品灵感来源于哪些经历？”
宋意轻笑，语气温和：
“来源于我自己。”
“我走过一段比较艰难的时光，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再也画不出东西了。后来我发现，哪怕跌倒了，也还是可以站起来，再试一次。”
记者追问。
“您的意思是，‘重生’其实是一种选择？”
宋意点头。
“是的。它不是一次幸运的偶遇，而是不断努力之后，终于敢正视自己的选择。”
站在一旁的王思远看着她，眼神里藏着骄傲。
而同一时间，远在萧宅的病房里，电视里正播放着展览的直播报道。
护士无意中调到那一频道，想换掉，却被萧晨阳一把按住了遥控器。
画面里，宋意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眼神自信而坚定，声音温柔地讲述她的作品与理念。
萧晨阳的手指微微发抖，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嘴唇动了动：
“诗韵……”
温雪梨站在门口，神情呆滞，眼里红得吓人。
她知道，终究有一天，他会看到。
终究有一天，他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叶诗韵真的已经离开他的世界了。
不再回头，不再停留。
她走得光明磊落，走得比他们所有人都远。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宋意站在聚光灯下接受媒体采访，镜头拉近时，她脸上那种从容与坚定几乎刺得萧晨阳睁不开眼。
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眼角不再有怯懦，眉心也没有愁意，整个人被光环绕着，仿佛再不是他曾熟悉、曾掌控、曾狠狠伤害过的那个女孩。
“……宋小姐，您现在的创作节奏很紧凑，很多人都很好奇，您还有没有打算重新在国内设立个人工作室？”
“我会考虑的。”宋意笑着回答。
“国内对艺术家的支持越来越多，我很感激大家的关注，也希望能带来更多作品，回馈一直支持我的人。”
“那这一次回国，会长期停留吗？”
宋意看向镜头，目光沉静：
“这次回来，是和过去握手言和。”
“我想告诉我自己，我不怕了。”
她说完这句话，屏幕一片寂静，随后掌声四起。
萧晨阳盯着画面，忽然笑了一声。
低低的，很短。
温雪梨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发白的指节，心里发紧，轻声道。
“晨阳，要我关掉吗？”
他缓缓转头，眼神里没什么愤怒，也没什么悲伤，只有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她不恨我了。”他开口，语气冷冷的。
“她放下了。”
温雪梨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晨阳又转回头，看着屏幕上的宋意消失在镜头之外，只剩下展厅的光影和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