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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等风吹雪

    第一百一十七章  等风吹雪

    他沉默片刻。

    “资金呢?”

    宋意顿了顿,小声说。

    “我的画展卖得不错,还有基金会那边的支持。我不会乱花钱。”

    王思远把咖啡杯放在窗台上,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你不是一个人干。”

    宋意望着他,眼里有光。

    “我知道。可我希望这件事,从开始就是我的选择,而不是你替我铺好的路。”

    “我尊重你。”王思远说。

    “我只是……一直站在你旁边。”

    两人正式接手画馆后,改造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宋意白天奔波于建材市场和设计公司,晚上回来整理课程大纲。王思远则在她身后,把所有的行政、法律、财务部分统统承担了下来。

    有一次宋意凌晨两点还在修改讲义,王思远给她端来热茶时,她趴在桌边笑着说。

    “原来当老师,比当画家还要辛苦。”

    王思远坐在她对面,淡淡道。

    “你还不是老师,你是校长。”

    “你别说,我还真挺想有一天在门口立个牌子,写着‘宋意画馆’。”她半开玩笑地说。

    王思远看着她,认真道。

    “你值得拥有。”

    “你会站在那块牌子前,像今天一样有光。”

    改造持续了一个月。

    曾经荒废的画馆逐渐恢复了生命,墙壁重新粉刷成白色,地砖换成了木地板,窗台摆上了绿植和插画。门口挂起一块新的木牌,上面雕着三个字:

    “重意馆。”

    宋意坚持亲自上漆,字也是她一笔一划写的。

    王思远站在她旁边,看她穿着工装,头发绑在脑后,手里握着刷子,小脸被冷风吹得微红,忽然就觉得,这一切,远比他当初在商界打下的千亿公司更真实。

    “再过几天就开课了。”宋意把刷子放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我已经挑了八个学生,有三个人的画我看完哭了。”

    王思远挑眉。

    “哭了?”

    宋意点头。

    “他们太像从前的我了。”

    “怕被看见,又渴望被认可。画面拧巴得不成样,但能看到他们在努力。”

    王思远握住她的手。

    “那你,就是他们的光。”

    宋意笑了。

    “不是光,是灯塔。他们自己要划桨,我只负责不熄。”

    开课那天,画馆里八个学生准时到场,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二十四岁。每个人抱着一摞画纸,小心翼翼地坐在画架前。

    宋意站在讲台上,穿着米白色毛衣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挽起,脸上没有妆,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她第一句话是:

    “你们今天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你们愿意留下来。”

    “你们是被看见的。”

    “是值得培养的。”

    第一堂课结束后,有个男孩悄悄走到她身边,小声问。

    “老师,我……以后真的可以靠画画活下来吗?”

    宋意弯下腰,拍拍他的肩。

    “如果你把画画当成活下去的方式,它一定不会辜负你。”

    男孩红了眼眶。

    而站在门外听了这一切的王思远,也微微动容。

    就在宋意投身于教学与创作之际,萧晨阳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

    他没有任何预告地出现在一个艺术慈善晚会上,穿着黑色定制西装,整个人消瘦却挺拔,眼神沉静冷淡,跟以前那个萧晨阳判若两人。

    当晚,他代表萧氏集团宣布成立“晨语基金”,将投入三千万资金专门资助国内艺术公益项目。

    台下的记者几乎都被震住了。

    而在晚会最后,他站在舞台上,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曾经毁掉了一个最善良、最纯粹的画家。”

    “她曾经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我没有资格去请求原谅。”

    “所以我想用我余生做的事,去支持那些还没有被毁掉的光。”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

    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谁。

    但那晚,有人偷偷在后台拍到他独自坐在一幅画前,那是宋意在京北展览留下的一幅未出售的作品。

    画面里是一条孤独的海岸线,远处站着一个背影,看着翻涌的潮水。

    他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低声说了一句:

    “你终于,走到了你想走的远方。”

    “而我,也终于……可以停下了。”

    京北的冬,终于彻底落了雪。大颗大颗的雪花从天空飘落,将城市包裹在一片静谧之中。街道两侧的路灯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光晕温吞却遥远,车流声与人声都仿佛被压低了几度。

    宋意站在重意馆的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白茫茫的街景,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屋里暖气很足,可她的指尖还是有些发凉。

    “你又站在那儿发呆。”王思远从厨房走出来,将手里的围裙解下,拿了她的茶杯换成了一杯更热的。

    “你是不是又没戴手套出门?”

    “出门就五分钟,没那么娇气。”宋意接过茶,眨了眨眼。

    “那你手怎么这么凉?”王思远蹙眉,握住她的指尖,不由分说地搓了几下。

    “你最近是不是更话多了?”宋意笑着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以前你不是挺冷的吗?”

    “你说得对。”他贴近她耳边,低声道。

    “但我只对你话多。”

    宋意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他肩头一靠。

    “好啦,我的王管家。”

    “是王先生。”他认真更正。

    “明明是王老师。”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活力十足的声音。

    两人回头,就看见王盼盼踩着雪地走进来,一边甩着外套上的雪一边喊。

    “画室这么暖和,我都不想回家了。”

    “又出差了?”宋意拉她进屋。

    “你上次不是说要去东南那边收展品?”

    “收到了。”王盼盼把手插进宋意递来的暖手袋里,脸颊冻得红红的。

    “那边新出了个年轻画家,画风和你前期作品有点像,我一眼就想起你。”

    “我以前画的太灰了。”宋意垂眼笑。

    “现在回头看都觉得像在和整个世界赌气。”

    “但就是那时候的你,撑着走到了现在。”王盼盼拍拍她的肩膀。

    “别忘了,那时候你什么都没有,也没怕过。”

    宋意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眼神却静了一瞬。

    她当然记得。

    那时候的她,被爱情、家庭和尊严彻底摧毁,整个人像一块碎裂的玻璃,靠着倔强拼凑成勉强完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