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光阴有你
“晨阳，我从前是真的贪心，我承认我卑鄙，可我现在是真的愿意陪你。”
“你别再把我推走。”
“你再推我一次，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萧晨阳僵在原地，目光晃了晃，过了好久，他坐回床边，低声说了一句。
“滚。”
“给我滚出去。”
温雪梨抱着自己，坐在地板上，一点都没动。
门忽然被打开。
萧母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紧皱着。
“你就不能有点自尊？”她冷声道。
温雪梨抬头，眼睛红得可怕。
“你让我整了这张脸的时候，没给我自尊。”
“你把我推进来陪他疯，陪他哭，陪他发病。”
“现在你又让我走？”
“你当我是条狗，还是块你想丢就丢的破布？”
萧母脸色微变，声音压得极低。
“我当初也不过是想保住他的一条命。”
“可现在我也知道，我做错了。”
“你走吧，雪梨。”她顿了顿，眼神冷漠地补上一句。
“哪怕你现在跪在这儿一辈子，他也不会爱你。”
温雪梨哭了，笑着哭，喃喃说。
“我知道。”
“可我还是要留。”
“不是为了他爱我。”
“是因为我不想他死。”
这一夜，宋意画了整整七个小时，窗外雪下个不停，屋内的暖炉烧得劈啪作响。
王思远一言不发地陪着她，等她画完最后一笔，把画笔丢进洗水桶，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时，他才走过去，轻声说：
“你又梦见他了？”
宋意沉默了几秒，点头。
“嗯。”
“他在梦里哭，说他还在等我。”
王思远蹲下，握住她的手。
“那是梦，不是现实。”
“我知道。”宋意笑了一下。
“但梦是从记忆来的。我曾经爱他，这不能否认。”
“我也曾恨他，可现在不恨了。”
王思远目光温柔。
“你不需要原谅他。”
“你只是……终于放过了自己。”
宋意喃喃。
“他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吧？”
王思远没回答，只是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你已经走出来了。”
“这就够了。”
窗外，雪还在下。
有些人，被困在过去。
有些人，终于在无尽的冬夜中，等来了春天。
隔天清晨，京北的雪停了，街边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天边露出一点淡淡的阳光。宋意照例一早去了画馆，王思远开车送她，路上没有太多话，两人之间却安静得刚刚好。
她靠在副驾的窗边看雪，王思远握着方向盘，偶尔侧头看她一眼。
“今天画馆要处理什么事？”他问。
宋意没转头，声音软软的。
“学生的阶段汇报，还有展厅墙面要补一部分灯光，下午基金会的负责人也要过来看看下季度计划。”
王思远点点头。
“我给你带点饭过来？”
宋意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
“好啊，但你别再带那么多了，上次差点撑死我。”
“我怕你吃不够。”
“你这也太怕了点。”她侧过头看他。
“王思远，你要是以后有孩子，是不是也天天怕饿着，得喂到圆滚滚的？”
他不动声色地转弯。
“那得看孩子像谁。”
宋意一愣，脸“唰”地红了。
“你现在连孩子都想好了？”
王思远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覆在她膝盖上，声音低而沉稳：
“我想得远。”
“很早以前就想了。”
宋意撇开脸，掩饰自己失控的笑。
“你也太早熟了吧。”
他不说话，只是轻笑一声。
画馆里很快就忙起来了，学生们一早到齐，教室里传来画笔刮过画布的沙沙声。宋意在每个画架前来回穿梭，时而俯身点评，时而微蹙着眉轻声提建议。
王思远把午饭送来的时候，她正蹲在小教室里帮一个孩子调整线条角度。
他倚在门边看她，一身浅驼色大衣，站得笔直，目光却柔和。
“意意。”他低声喊她。
宋意回头，脸上沾着一小片铅粉，她笑着站起身，走过去。
“来了？”
王思远把饭盒递给她。
“热汤小米粥，怕你胃不舒服。”
她接过来，小声道。
“谢谢你。”
两人走进办公室，她打开饭盒，一边吃一边问他。
“你下午有会吗？”
“有一场。”他坐到她对面。
“三点视频会，和基金会那边协调预算。”
宋意点点头，喝了口汤，问。
“你最近很忙吧？”
“比你清闲。”王思远看着她。
“但我喜欢忙着照顾你。”
宋意没说话，垂下眼睫，脸颊微红。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
“盼盼昨天又跟我提了你。”
王思远轻声“嗯”了一下。
“说了什么？”
“她说我们已经像老夫老妻了，再不结婚她要替你相亲。”
王思远嘴角一扬，盯着她问。
“那你怎么回答的？”
宋意慢吞吞地夹着饭菜，眼睛却不敢看他。
“我说……等我哪天不再怕了，再说。”
王思远没追问，只淡声道。
“我等。”
他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却比任何承诺都来得真实。
同一时刻，萧宅的气压沉得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温雪梨正站在走廊里，她脸色苍白，眼圈红肿，手背缠着纱布，显然昨晚又被萧晨阳伤了。
她听见萧母的高跟鞋声踏在地板上，一声一声地，像是审判的鼓点。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萧母开门见到她，语气冷如冰霜。
温雪梨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陪他这些年，是你自愿的。”萧母语气一点温情都没有。
“别再奢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我没有奢望。”温雪梨抬头，声音干涩。
“我只是……不想他一个人死。”
“你太天真了。”萧母冷笑一声。
“你还不明白？你整张脸是我一手安排你动的，目的不过是稳住他。”
“我知道。”温雪梨咬着牙。
“可那不是我的错，是你教我这么做的。”
“我没有逼你。”
“你把话说得好听，可你知道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吗？”温雪梨双手发抖。
“你说只要我听话，晨阳迟早会爱上我。你说—只要我肯为他付出，你就会认我这个儿媳。”
萧母神色僵了僵。
“我照做了，做到了你说的每一件事。”温雪梨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