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用再犹豫
宋意抬头，他低头，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
她轻声说：“我还没准备好！”
他点头：“我知道！”
“但我可以等！”
“等你画完你所有的雪，等你把过去一寸一寸清空！”
“到那时候，你想牵我，就不用再犹豫！”
雪还没有停，京北的街道被积雪压得死寂，连呼吸都变得沉闷。
康养中心的病房窗户结着白霜，玻璃上能看到人呼出的气息，一层一层地模糊。
萧晨阳坐在床边，身上披着灰色针织衫，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却格外清醒。
他没有吃早餐，药也没碰，只是握着那张早已泛黄的照片，指尖轻轻抚过上面那张熟悉的脸。
“诗韵！”他低声唤：“你还记得吗？你十八岁那年，第一次来我家，你连杯子都不敢碰！”
“你怕我妈不喜欢你，你说……你会慢慢学着讨她欢心！”
“你那时候笑得很笨拙，但我觉得很好看！”
“我那时候就想，把你藏起来，谁都别看见！”
他顿了顿，喉咙一紧，像被什么卡住般，眼神发红。
“可我没藏好！”
“我把你推开了！”
“是我亲手……把你推进深渊的！”
房间里静得可怕。
一旁的人，是刚刚回来的温雪梨。
她还是回来了。
她此时靠在沙发上，听着他一字一句，手指死死握成拳，脸上没了血色。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在梦里、在醒着的时候念着那个名字。
可这一次，她听得格外清楚，甚至连他嗓音里那点脆弱都格外刺耳。
“她不会回来了！”温雪梨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嘶哑：“她都不恨你了，晨阳，她甚至连报复都懒得做了！”
“她不想见你，她不在乎你死活！”
萧晨阳抬起头，眼神缓缓转向她，目光深沉得像是从地狱里看过来。
“你很得意？”
温雪梨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她走了，我就得依靠你？”他语气忽然低下去，带着某种压抑的疯意：“你是不是觉得，你这张脸能让我忘了她？”
“你知道吗，温雪梨，我恨你！”
他一步步逼近她，眼神冷得像雪：“我疯的那三年里，是你让我一次次看见她死过的样子！”
“你以为我感谢你？”
“我只想让你消失！”
温雪梨咬牙，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你疯了……你早就疯了……”
“我疯的那一刻，是你把开水泼向她的时候！”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你拿着壶站在她面前，说‘你不配’，那一刻我疯了！”
“你不配站在她的位置！”
“你不配用她的脸！”
温雪梨哽咽着退到墙角：“可我陪你……我陪你熬了三年，萧晨阳！”
“你疯得每天喊她名字的时候，是我给你擦汗；你把自己撞破头，是我帮你缝针；你不吃药，我跪着求你！你说我不配，我做了所有她不愿意做的事！”
“你凭什么说我不配？”
萧晨阳静静站着，目光冷得像结了冰：“你做的是你欠我的！”
“你害她差点死！”
“你一辈子，都别妄想我会爱你！”
温雪梨再也忍不住，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哭着喊：“你让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我才不是替代品？！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看我一眼？”
“你能不能……别那么残忍……”
萧晨阳没有回答，只缓缓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扯开，一步步退后，低声说：
“滚！”
另一边，宋意窝在画馆的休息室里，手里捧着一本笔记，纸页上是她记录的每个学生的学习进度。
王思远坐在她对面，一手拿着平板，一手撑着头，静静地看着她写。
“你要一直盯着我吗？”她头也不抬。
“我不是盯！”王思远语气淡淡：“我在欣赏！”
“你是不是最近话多了点？”宋意抬头：“以前你高冷得要命，现在每天一开口就油腔滑调的！”
“我怕你不习惯突然变冷！”他微微一笑。
宋意忍着笑：“你这样让王家那些秘书看见，怕是要崩人设！”
“他们怕是早就崩溃了！”
宋意放下笔，忽然问：“你以前，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什么人？”
王思远抬眼看她，语气平静：“没有！”
“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他淡淡地说：“从小我被教育得太理性，情绪要压制，目标要明确。
哪怕是结婚，也要找最合适的对象，最优解！”
“那我算什么？”
“你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不选最优解，选最想要的那一个！”
宋意心头一震，盯着他许久，才轻声说：“你会后悔吗？”
“不会！”
他伸手握住她的指尖，声音低沉：
“选你，我连犹豫都没有过！”
宋意眼眶轻轻泛红，却低下头，遮住情绪。
“你哭什么？”他抬手替她擦眼角：“我又没求婚！”
“那你还打算求？”
“看你什么时候想嫁！”
宋意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还没准备好！”
王思远点头：“我知道！”
“但你准备好了那天，不用说话，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会明白！”
宋意低声笑：“你真的是最会说情话的冷面总裁！”
“只对你会说！”
同一时间，萧母坐在康养中心外的车里，看着手里的那份病历。
是萧晨阳的最新心理评估报告。
“患者目前情绪波动明显加剧，对个体情感执念深刻，存在强烈的被遗弃感与补偿心理，过度依赖特定情绪记忆进行日常逻辑运转。
情绪控制能力持续恶化！”
她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哑：“他撑不了多久了！”
“再这样下去，就真废了！”
“夫人……”旁边的助理轻声道：“要不要让他见她一面？”
萧母沉默。
许久，她闭上眼：
“不见！”
“她若真站在他面前，他会彻底疯！”
“他不是想见她！”
“他是……想死在她面前！”
助理不敢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
而萧母，第一次在心里生出一种难以启齿的悔意。
她以为，她可以控制一切。
包括自己的儿子。
包括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