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再值得恨
医生和护士劝了一早都没用，最后温雪梨端着粥走进病房。
“你又不吃？”她把碗放在他面前：“你以为你不吃不喝她就会回来吗？”
萧晨阳没说话，只望着窗外出神。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她声音哽咽：“你就这么想死在这张床上？”
“你以为你死了她会可怜你？”
“不会的，萧晨阳！”
“她现在笑得那么明亮，光线那么干净，她身边有王思远那种男人宠着，你在她世界里早就死了！”
萧晨阳嗓音低哑：“我知道！”
“你还这样？”
“她不看我，是我该死！”
“我不配她原谅！”
温雪梨咬牙，眼泪落下来：“那我呢？”
“我陪了你三年！”
“我替她吃你发疯时砸过来的玻璃杯，替她忍你夜里喊着别人的名字还抱着我哭，替她一遍一遍哄你吃药喂饭！”
“我做了你梦里的她，可你醒着从没看过我一眼！”
“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
萧晨阳缓缓抬头，眼底没有愧疚，只有一片苍白的清醒：“你是我的提醒！”
“提醒我这辈子做了最错的事！”
“你要是恨我，现在就走！”
“你要是想留，就别问我为什么不爱你！”
温雪梨站在原地，终于没力气再吼一句话，只是蹲下来，抱着自己低声哭。
她知道，他不会再为任何人活着。
他所有的温柔、懊悔、疯魔和执念，都已经耗尽在那场没有回头的离别里。
他已经是一个空壳了。
一具，只为一个不再属于他的人而活着的空壳。
晚上，宋意窝在画室看展览筹备资料，王思远替她熬了梨汤，轻手轻脚地端到她身边。
“意意！”
“嗯？”
“等‘归途’展结束后，跟我搬进新家吧！”
她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忽然红了眼眶。
“好！”
“我跟你一起搬！”
“以后每个春天，我都想和你种花！”
“每个冬天，我都想和你躲在屋里喝汤！”
王思远轻轻笑了，低头亲吻她的眉心：“我也是！”
夜已经很深，重意馆的灯还没熄，窗外偶有一两声风吹过屋檐的声音，雪未再落，但空气仍旧冷得像薄冰贴在皮肤上。
宋意把最后一页展览资料合上，肩膀酸疼地靠进椅背，揉了揉脖子。
王思远从厨房端来一杯热牛奶，放在她手边：“喝一点，再不睡你明天要顶着黑眼圈开发布会！”
她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谢谢！”
“你不该亲力亲为每一个流程！”
“我知道！”宋意将头歪向一边看他：“可这是我第一场真正意义上、以宋意身份发起的展，我不想留遗憾！”
王思远在她身边坐下：“你已经很成功了！”
“但我不只是为了自己！”
“我想让更多人知道，被伤害过的人不是注定要沉默的！”
“有些人会说我炒作，有人会故意提我过去，但我已经不怕了！”宋意轻声说着，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王思远没有接话，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宽厚，包裹着她的冰凉，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安慰。
过了几秒，他低声开口：“我订了新家的设计图，地板是你喜欢的胡桃色，窗帘用的是你画过的那组浅灰海棠图，后院准备种两棵梅树，一棵你，一棵我！”
宋意转头盯着他，眼睛里染着一点亮意：“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看了我的画册？”
“我早就看完了！”
“你翻我东西？”
“我找了两年才找到你！”王思远看着她，声音温柔却不容反驳：“我想知道你所有喜欢的、厌恶的、放不下的和再也不提的！”
“我不会再让你自己去试错！”
“你走过太多冤枉路了！”
宋意眼睛微红，低声道：“你真的……太了解我了！”
“你能信我就够了！”
她靠过去轻轻抱住他：“你是我在所有错中，最对的一次！”
而此时，康养中心。
窗户没有关严，夜风从缝隙中灌进来，吹得病房一角的窗帘微微晃动。
萧晨阳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木然。
他没吃晚饭，也没说过一句话。
照片还是放在枕边，那张从未离开过的旧照，颜色已经褪到看不清五官。
温雪梨坐在门外的长椅上，一直没进去。
她穿着件薄外套，头发乱得没心情去理，抱着胳膊缩在角落，看起来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你今晚不进去了？”护士问。
她摇了摇头：“他不想见我！”
“那你……”
“我不知道！”温雪梨低声说：“我不知道我现在留在这儿是图什么了！”
“他不爱我，不信我，不看我！”
“我只是……没地方去了！”
护士叹了口气：“那你为他守了三年，也够了！”
“他守的不是你，是一场回不去的梦！”
温雪梨苦笑一声：“我知道！”
“可我也做梦！”
“梦见他回头看我一眼，我就不想醒来了！”
翌日，宋意早早到达展厅。
今天是“归途”特别展的媒体开放日，一早便有不少记者与媒体人陆续进场。
展厅正中央的画作，是她新完成的那幅—《重山》。
背景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色调冷清而沉稳，前方站着一个孤单的身影，头戴斗篷，脚下是未化的雪，一路踩出深深浅浅的足印，走向更高的远方。
“你这幅画是你自己吧？”王盼盼站在画前，手抱胸，眼神罕见地带着认真：“我记得你小时候画的山都不敢涂灰色的！”
“以前觉得灰色是悲伤的！”宋意站在她旁边：“后来发现，有时候灰色代表坚定！”
“你是真的走出来了！”王盼盼点头：“你要是再给我说‘还在等时机’，我就想掐你！”
宋意笑了：“谢谢你一直在！”
王盼盼别开脸：“别煽情，我哥最近对我管教过严，你要再让我哭一回，我怕回去他把我朋友圈都封了！”
“那你就别天天发我小时候丑照！”宋意瞪她一眼。
“我这是给你立人设！”
两人正笑着打闹，王思远从后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束干净的白色郁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