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场彻底放下
萧晨阳一反常态地安静吃了饭,连药都没抗拒。
医生和护士都惊讶他状态忽然好转。
只有温雪梨知道,他是在做告别。
他看了最后一次宋意的新闻,看到她站在旧城地基上,背景是灰蓝的天,她一身白衣,眼神温暖。
他轻轻碰了碰照片,声音轻如尘:“她真的不需要我了!”
“她是自由的!”
“而我终于也该安静了!”
夜幕降临,旧城区的灯光昏黄,路边的小摊刚点上煤炉,空气中弥漫着豆花和烤红薯的香气。
重意馆分馆工地那边,施工器械已经停下,四周搭起了简易围栏。
宋意裹着风衣,坐在不远的台阶上,怀里抱着一份刚买来的热豆浆。
王思远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手里多拿了一只烤红薯,撕开纸递给她。
“你今天盯了一整天!”
宋意接过红薯,小声道:“我想亲眼看着第一层混凝土浇下去!”
“像是……我亲手盖起来的!”
“有些东西我失去了,不想再让任何人替我‘重建’!”
王思远轻轻点头,看着她侧脸:“你是在给自己造一座灯塔!”
“不是给自己!”她摇了摇头:“是给像我一样的人!”
“这里曾经是我最痛苦的地方,我想让它变成别人可以靠岸的地方!”
她顿了顿,轻声说:“你不怕吗?我这样做,会有很多人说我矫情,说我炒作过去!”
王思远目光沉静:“我只怕你不愿意表达!”
“你做的每一步,我都支持。
你站在这片地上的一分一秒,都比任何指责有分量!”
宋意低头咬了一口红薯,热气扑在脸上,她眼眶微微泛红:“王思远!”
“嗯?”
“谢谢你陪我一砖一瓦地重新开始!”
“这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工程!”他温声回答。
第二天,宋意接到了王盼盼的电话。
“你看到新闻了吗?”王盼盼一上来就劈头盖脸一句。
“什么新闻?”
“你那个前夫,萧晨阳,被送进了深度医疗观察室!”
宋意一顿,手里拿着的水杯差点掉下。
王盼盼语气压低了些:“他主动申请的,说自己连续三天失眠,幻觉加剧,医生判断有明显的精神错乱倾向!”
“现在被送去了疗养院,隔离治疗!”
“他为什么……”宋意皱着眉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现在才做这些?”
“也许是真的撑不住了!”王盼盼冷笑一声:“当年把你逼得命都快没了,他还高高在上,觉得你不配。
现在他一个人连梦都梦不进你了,终于知道后悔?”
“晚了!”
宋意没出声,只默默坐回了画桌前。
“你不会去看他吧?”王盼盼顿了一下:“你不该再为这种人浪费哪怕一秒钟!”
“不会!”宋意回答得干脆。
“我早就不是他能见的起的那个人了!”
“我现在站在阳光下,而他已经被自己埋在了阴影里!”
康养中心的另一边,萧晨阳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着,却没焦距。
医生换药时他没有反应,护士跟他说话他也不答,只是偶尔会低声重复一句话:
“她站在光里了!”
“我追不上了!”
他整整三天没梦见宋意,哪怕一次。
他明白了。
那不是他睡得太浅,也不是她从未离开过。
是她真的,从他生命里彻底抽身了。
她不是不愿意回来。
是她,再也不需要回来了。
那天晚上,宋意在重意馆一楼的玻璃窗前,看着学生们布置画架,小孩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颜料和画纸,空气里充满了热气腾腾的未来。
王思远端来热可可,站在她身边:“你在想什么?”
“刚才有个孩子问我,‘老师,你怕不怕黑?’”
“我说,我曾经怕过,但我后来学会自己画灯!”
“现在,我教他们画!”
王思远微微一笑:“你已经变成了别人的灯!”
宋意靠在他肩上:“那你呢?你是谁?”
“我是守在你灯边上的人!”
“我愿意在你灯灭时帮你点燃,在你光亮时帮你护着!”
“我从来不想替你发光!”
“我只想陪你发光!”
宋意喉咙一紧,眼眶泛红:“你知道吗?我现在有时候也会害怕!”
“害怕幸福来的太真实,像梦!”
王思远握住她的手:“那你就继续做梦!”
“我保证你醒来,依旧在我怀里!”
她轻轻笑了:“你这样我真的……越来越不舍得不爱你了!”
王思远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那你爱吧!”
“我会一直在!”
春天还没来,旧城区却先开了几棵早梅,白得如雪,却比雪坚韧。
重意馆分馆的工地上,那排原本破败的围墙被涂上了新的底漆,孩子们提着刷子,在上面涂着五颜六色的图案,有笑脸,有太阳,有一双拉着的小手。
宋意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忽然问王思远:“你记得我小时候说过想开一所‘永远不用考试的学校’吗?”
“记得!”
“你笑我说,哪有那样的学校,活着就是不断考试!”
王思远笑着看她:“我现在不那么觉得了!”
“我觉得你真的做到了!”
“你开了一所,不用考试,也能学会如何活得像一个人那样,真正生活的地方!”
宋意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站在春天还没来临的风里,却都知道—
这一次,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哪怕风雪再来,也有人在身边,不躲不逃。
旧城的天亮得比市中心晚些,早春的太阳还未探出头,街口的早餐摊却早已支起了锅灶,热气从大锅里升腾起来,带着一股葱油煎饼和豆浆的香味。
重意馆分馆外的围挡已拆除大半,工地已完成封顶,内部装修正稳步推进。
宋意站在建筑正门的台阶上,一边看着工人们搬运木料,一边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着东西。
王思远站在她身后,撑着伞,替她挡着偶尔飘落的雨丝。
“地板是选的你最初画室那款?”他低声问。
“嗯,胡桃木原色!”宋意点点头:“我还在想,画室里要不要加个对外开放的小展厅,平时学生的画可以轮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