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一直都知道
“怕它太大，怕它没边，怕它藏了太多我看不见的东西！”
“可你现在画它了！”
“因为你在我身边！”她轻声说：“我知道我不会被海吞掉，因为你会拉着我！”
王思远低头看着她：“宋意！”
“嗯？”
“我爱你！”
“我知道！”她望着海面：“我一直都知道！”
“你是唯一一个，我还没张嘴，就已经听见我心里声音的人！”
那一刻，风吹得极轻，天与海在他们身后融为一色。
而他们的故事，就像宋意笔下未完的线条，在岁月的纸上，继续延伸—
不再颤抖，不再破碎，只往前，一直往前。
南海的天亮得很快，短短几分钟，整片海面便从青灰色渐渐染上了金光，天边的云层像被刷上了一层极薄的温暖色调，海风从椰林深处吹来，夹着些许潮湿的咸味，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安稳。
宋意坐在礁石上，脚尖沾着海水，画板搁在膝头，笔尖落下的线条一如她此刻的心境，缓慢而有力。
王思远则蹲在她旁边，双臂搭在膝盖上，就这么陪她安静地看着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大海了！”宋意低声说：“它没有语言，可是却能包容所有情绪！”
“你以前说，你怕海！”王思远看着她，语气温和。
“是啊，因为它太安静了！”她顿了顿：“我怕自己一个人在海边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跳进去！”
王思远轻轻握住她的手：“现在还会吗？”
她转过头看他，笑了笑：“现在不会了！”
“因为你在，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我也在想……”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那些走到一半放弃的人，是不是也是在某一刻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太孤单了！”
“意意！”他握紧她的手，声音轻轻的：“如果你曾在那个最糟糕的瞬间再坚持一下，说不定我就能早一点出现！”
“你已经来得够早了！”
“没有人比你来得更好！”
他们坐了很久，直到天完全亮透。
宋意画完了那幅晨海图，用报纸裹住装进包里，又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回去以后，分馆那边也差不多要开始暑期课程设计了！”她突然说。
王思远挑眉：“你这才休息第一天！”
“我就是怕太放松了之后会收不回来！”她扯了扯嘴角：“但其实我还是想再待几天！”
“那就多待几天！”
“你不回去处理工作了？”
“我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你！”
宋意轻轻笑了：“王思远，你是真的会把自己整成模范丈夫！”
“我是！”他也笑了：“但我只对你！”
当天晚上，他们在海边的一家小餐馆吃晚饭，餐馆不大，露天的座位离海滩很近，吃饭的时候还能听见海浪拍打的声音。
宋意点了她最喜欢的海鲜粥，王思远则挑了几样当地特色的小炒。
“我突然觉得，这才是我们应该有的生活！”宋意喝了一口汤，轻轻叹气。
“你一直都可以有！”
“可你知道的，我们这一路……太不容易了！”
“嗯！”他点头：“但你看，我们走过来了！”
“思远，我有时候真的不敢想，我要是没遇见你，会变成什么样！”
“你还是会走出来！”王思远望着她：“只是可能更慢，也更孤单！”
宋意咬了咬唇，低声问：“你有没有后悔过？”
“什么？”
“喜欢我！”
他顿了顿，然后摇头：“没有！”
“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更早地出现在你生命里！”
“你现在已经补上了！”
“我会一直补，直到你不再有任何空白！”
宋意眼眶有些热，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勺子，又喝了一口粥。
“你知道我现在最怕的是什么吗？”她突然开口。
王思远抬眼看她：“怕什么？”
“怕我现在太幸福了！”
“怕哪天醒来，这一切都是梦！”
王思远握住她的手：“不是梦！”
“你现在不是在逃避过去，你是在活着！”
“而且你不是一个人！”
宋意点点头，低声说：“我知道！”
“我只是……太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我不想醒来！”
王思远轻轻将她的手拉过去，放在自己掌心：“那我就陪你一直做这个梦！”
“做一辈子！”
回到小屋的时候，宋意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一片漆黑的海。
浪声一波一波地传来，像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她忽然问：“你想不想以后有个孩子？”
王思远一怔，随即走过来站在她身边：“想！”
“但我更想先陪你，把我们俩的日子过好！”
“我不是怕孩子，是怕你太辛苦！”
“我可以等！”
宋意看着他，忽然伸手圈住了他的腰：“我以前不敢想的东西，现在却开始想得越来越多！”
“我开始想……有一天我们会一起接孩子放学，周末去看他们画的第一幅画！”
“我开始想……我们老了之后，是不是还能这样牵着手去散步，像现在这样坐在海边吹风！”
“你可以想得更远一点！”王思远搂着她：“我们可以带孙子来海边看你以前画的画！”
宋意笑了：“那我是不是得再多画几幅！”
“你只要愿意，我可以替你画！”
“但我还是想亲手画！”
“那我就在你旁边坐着，看你画！”
“你就不能动手吗？”
“我负责给你端茶，撑伞，递颜料，换笔！”
宋意轻轻靠着他：“王思远，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梦！”
他低头贴着她的额头：“不是梦，是我们的人生！”
夜色越来越深，海浪声依旧。
宋意和王思远并肩坐在沙滩椅上，望着那片黑暗中泛着银光的海面，谁都没有说话。
有时候，不需要语言。
只要彼此在。
就够了。
凌晨的海风渐渐转凉，潮湿的空气轻轻拍打着阳台的木栏，像一只温柔的手掌轻抚着深夜中还未沉睡的灵魂。
宋意窝在王思远怀里，盖着薄毯，头发贴在他胸口，能听见他心跳平稳地跳动。
两人沉默了许久，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旅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