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习惯在光外
“你今天会去吗？”
“去！”他头也不抬：“不过我坐最后排，你别管我！”
“你怎么每次都想坐最后排？”
“你习惯站在光下，我习惯在光外！”
宋意回头看他，忍不住走过去抱住他：“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什么？”
“有一天，我不需要你守在光外！”
“而是我们一起站在光里！”
“那你得答应我！”王思远捧着她的脸，认真道：“如果哪天你太累了，你可以退回来！”
“你不是一定要站在前面！”
“你可以靠着我！”
“我会替你挡！”
宋意点头，眼神坚定：“好！”
市政文化厅的会场一如既往正式，宋意站在讲台中央，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没有多余装饰，语气却从容笃定。
“‘说话的人’这个展览，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而是为了让每一个曾经被忽视、被压抑的孩子，有一次开口的机会！”
“我们不挑技法，不设审美标准，不要求主题的宏大！”
“我们只问—你有没有想说的话！”
“有没有一个角落，是你希望别人看见的！”
她停顿了一下，扫视一圈台下，继续道：“这个展览的意义，在于唤起共情！”
“哪怕只有一个人走进展厅之后，默默地在某一幅画前站了很久！”
“那它就已经，不只是‘画’了！”
全场一片安静。
过了好几秒，才响起一阵真诚的掌声。
会后，王思远和她在门口汇合，他递给她一瓶水。
“讲得很好！”
“你都没记笔记！”
“你每一个字我都提前背下来了，还记什么笔记？”
宋意噗嗤一声笑了：“王总你现在这么嘴甜，是不是打算换行当脱口秀？”
“我只对你嘴甜！”他握住她的手：“别人请都请不来！”
“我现在有点想跑了！”
“你跑不掉了！”
“谁说的？”
“你才说完要和我站在光里！”他低头贴近她耳边：“你反悔我就让你上热搜！”
宋意笑着推了他一把：“你现在太得意了！”
几天后，重意馆分馆正式开始为《说话的人》布展。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展览布局，每一幅作品的旁边都没有作者名字，而是只挂了一张便签，写着简短的一句话。
“我想变成风！”
“我想妈妈知道我也画得好！”
“我每天都不敢说话，但我有很多话想说！”
宋意一张张地贴着那些话，眼神越来越柔，动作越来越轻。
王思远站在一旁，看着她将那最后一张写着“我想活着”的便签挂上墙，过了好久，才开口：“你愿意办这个展，是不是也等了很久？”
宋意点点头，声音低下来：“很久！”
“但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展览开放的第一天，观展人流出奇地多，不少是家长带着孩子一起来的。
还有学生、老师、甚至退休的老画师。
一个老先生在那句“我想妈妈知道我也画得好”的画前站了很久，眼圈都红了。
他后来走到宋意面前，说：“我小时候也画画，后来家里不同意，我放弃了。
今天看到这句，我才明白，我的画不需要谁同意！”
宋意轻声说：“它只需要你喜欢！”
夜晚，王思远陪她一起回到住处。
宋意脱了外套，瘫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今天真的太累了！”
王思远递给她热毛巾：“但你也是最有成就感的一天！”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已经改变了一群人？”
宋意靠着他，闭着眼问：“那我改变你了吗？”
王思远搂住她：“你不止改变了我！”
“你让我愿意，一生都在你世界里做个静静看你的人！”
她睁开眼，看着他，轻声说：“那你可别看腻了！”
“我一眼望到老！”王思远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这一生，我的画布上，永远有你！”
窗外的雨一直下到清晨，空气湿润得像刚醒来的梦，窗台的白纱在风里轻轻摆动，落在宋意画室的地板上，宛如水波一样晃动。
她披着浅灰色毛衣，坐在画桌前，面前是一幅尚未完成的画稿。
她的手指在调色盘上摩挲良久，却迟迟没有落笔。
画布中央是一道模糊的街道轮廓，两侧是未成形的屋檐与不完整的人影。
她想画的是“路”，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开端。
王思远走进来，脚步不重，手里端着两杯刚泡好的红茶。
他站在她背后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你这个角度调了三次了！”
宋意头也没回：“我还是觉得透视不够自然！”
“不是透视的问题！”他将一杯茶放到她手边：“是你心里没想好它要通往哪里！”
宋意低笑了一声：“你现在对画越来越有研究了！”
“不是我懂画！”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旁：“是我太了解你了！”
“那你说，我是不是又想得太多？”
王思远捧着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不是你想太多！”
“是你太在意每一笔有没有意义！”
“你想让每一条线都通往某个方向，但人生有时候就是断开的！”
宋意安静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只是……不想再走回头路！”
“我不想再画一个像过去一样的故事！”
“可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王思远侧头看她：“你现在画的每一条线，哪怕再像曾经，也已经是你决定走的！”
“你不是被动承受！”
“你是主动选择！”
宋意放下笔，看着他：“你说，我们这一路走到现在，是不是其实也像是一张画？”
“是！”王思远点头：“你是主要结构，我是背景！”
“你不是背景！”
“你是唯一让我觉得画下去有意义的人！”
“那我要不要也在你的画里画一条‘我在等你’的路？”
王思远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不需要等！”
“我已经在！”
那天下午，宋意接到来自公益组织的一通电话，对方邀请她担任一项全国青少年艺术教育支持计划的形象发起人，希望她可以为更多地区的教育资源提供可持续方案。
她听完后，没有立刻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