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在帮你构图
“嗯！”
“你能不能稍微……专注点？”
“我在帮你构图！”他站起来走过来：“我发现你画的时候，左肩总是微微抬起！”
“你观察这么细？”
“我都陪你画了多少年了！”王思远笑：“你画情绪的时候肩膀会紧，画风景的时候手腕是松的！”
宋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果然左肩绷着，她哭笑不得：“你以后是不是可以替我上课了？”
“你愿意让我替你上，我就去！”
“你别太得意！”
“我只在你面前得意！”
宋意望着他：“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跟我过一辈子了？”
“从你第一次告诉我‘我现在不怕了’那天开始！”
傍晚两人回到民宿，院子里的白花开得越发茂盛。
宋意脱了外套，把画纸晾在墙边，站在夕阳下看着那些风吹过纸张的轮廓，突然说：“我们以后要是有孩子，你希望他做什么？”
王思远坐在台阶上：“开心！”
“就这样？”
“他想做什么都行，但一定要开心！”
宋意点点头：“我也不想他像我一样，从一开始就背着太多‘乖’的标准！”
“你那时候太懂事了！”
“懂事是没得选！”
“现在你有选！”
“所以我希望他能不懂事！”宋意笑：“想哭就哭，想说就说，不想画就不画！”
“他要是想开咖啡馆呢？”
“那我们给他画招牌！”
“他要是想环球旅行？”
“我和你就轮流带他画地图！”
“他要是……什么都不想做？”
宋意看向他：“那我们就陪着他看风吹花落，等他想动的时候再动！”
王思远望着她：“你现在不仅是一个画家了！”
“你是我心里那个，一直没被生活打败的大人！”
宋意靠过去，握住他的手，眼神柔得像水：“你是我此生最安稳的未来！”
王思远吻住她的额头，低声道：“宋意，谢谢你一直都在走！”
“而我，有幸一直都在等！”
晚风吹起，院子里的风铃轻响。
宋意坐在木椅上，手里捧着一碗刚煮好的红枣银耳羹，低头慢慢吹着，一勺一勺地喝着，眉眼温柔，神色安然。
王思远坐在她对面，一边翻着今天她写下的策展笔记，一边时不时抬眼看看她。
“你这碗，是不是多放了红枣？”
“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你以前说，只有你心里不安的时候，才会把甜味调重！”
宋意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没想猜，是你写在脸上了！”他合上本子：“你是不是今天又想了什么？”
她放下勺子，看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木槿：“今天在画展留言簿上看到一段话！”
“说什么？”
“一个女孩写，她小时候画得不好，老师说她‘不会构图’，她就再没画过！”
“可是她今天看完展，说她回家想画了！”
王思远静静听着，没打断。
宋意低声继续：“我突然就有点自责。
她用了十年才鼓起勇气再碰画笔，我花了三年才走出来。
那还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等到那个契机？”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我知道！”她轻声说：“但我还是会想，是不是还能做得更多！”
王思远将她的手握住：“你不是万能的，也不该背负所有人的希望！”
“你是宋意，不是信仰！”
“你说过我不是救世主！”
“对！”
“可你知道吗？”宋意看着他，眼神轻而坚定：“我不想当救世主，我只想当那个让人觉得‘我不是一个人’的人！”
王思远望着她，良久才轻声道：“你早就做到了！”
第二天上午，两人去了大理本地一个偏远的小学支教。
这是宋意主动联系的，学校地处偏山，交通不便，教学资源薄弱，美术课几乎停摆。
她带了一整车画材和工具，还亲自准备了一节课的教学稿。
站在教室讲台上，看着那一双双纯净却带着些怯意的眼睛，她第一次没有准备稿子，只说了句：“你们喜欢画画吗？”
教室里安静了一下，一个瘦瘦的小男孩举手：“喜欢！”
宋意微笑：“那我们今天就来画你们想成为的人！”
“可以是厨师、医生、飞行员、画家……或者，只是你未来的自己！”
孩子们开始兴奋地讨论，纸张铺开，蜡笔、铅笔、马克笔哗啦啦倒出来的声音让整个教室变得热烈。
王思远站在门外看着她一边走过孩子之间，一边蹲下身耐心指导的样子，嘴角一直是柔柔的笑。
“你今天在门口站了快一个小时！”宋意下课后靠近他：“是不是想说我太上心？”
“我在看你！”他答。
“我现在是不是越来越不像那个藏在后排默默画草图的宋意了？”
“你早就不是了！”
“那我现在像什么？”
“像一个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光！”
宋意靠在他肩头，语气缓慢：“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要是没遇到你，我能不能走成今天这一步！”
“你会！”
“你太了解我了！”
“你也太低估你自己了！”
那天晚上，他们回到民宿，宋意泡了两杯热茶，在阳台坐下，看着洱海上的点点灯火。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年走得太快了？”
“快吗？”
“从重意馆第二期，到‘说话的人’展，再到这次项目……我们一直都在奔跑！”
“那你想慢一点？”
宋意点头：“我想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定居？”
“嗯！”
“你选地方，我准备家！”
“你不选？”
“你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她笑了笑：“你现在嘴巴是真的越来越甜了！”
“我这不是嘴甜！”王思远将茶杯递到她手中：“我只是很清楚我想要的生活！”
“你以前不是那样的！”
“我以前没有你！”
几日后，宋意收到一封信，是当初参加“说话的人”展览的一个小男孩寄来的。
信不长，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宋老师，我现在每天都会画画，我妈妈说，我好像不那么怕黑了！】
她看完信，轻轻握住纸张。
王思远见她眼眶微红，走过来坐下：“你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