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她是光影
“你是我今生最温柔的归途！”
窗外雨势渐大，整座旧宅院子被洗得一片漆黑，只有病房里微弱的灯光撑着一方寂静。
萧晨阳靠在床头，身上盖着薄毯，脸色苍白，眼神却出奇地清醒。
他盯着窗外，看着雨水在玻璃上缓缓滑落，像极了他从前无法割舍的某段记忆。
“今天你不睡了？”温雪梨推门而入，声音带着一丝小心。
“医生说你下午没闭眼！”
萧晨阳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开口。
“我怕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温雪梨将一盒粥放到床边桌子上，嗓音闷闷的。
“不睡也得吃点东西！”
他没有动。
“你再这样撑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盯着他瘦削的侧脸。
“你想死也不是这种死法！”
“死和活对我来说，其实没多大区别！”萧晨阳声音淡得几乎毫无起伏。
“我只是想……等一场雨停！”
“可你等的是她！”温雪梨声音一紧。
“你以为她会回头吗？她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
“你知道还……”温雪梨狠狠咬了咬唇。
“你就是放不下她！”
“我不是放不下！”他闭上眼。
“我是还在等自己死心！”
“你等她，是不是也有一点是在等自己原谅自己？”
他不说话。
“你想太干净！”温雪梨的声音低了下去。
“可你知道吗，世界不是这样的！”
“她走了，你以为你守着就有用？你以为她还会因为你这样一副模样心软吗？”
“她已经不记得你了，萧晨阳！”
“她走得那么干净，是你亲手送她走的！”
萧晨阳慢慢睁开眼，看着窗外雨幕。
“那就让我一直记得！”
“我连自己都不配再碰她了！”
与此同时，萧母坐在萧家老宅二楼的书房，身前是厚厚一叠关于集团重组和产业链变更的资料。
助理站在门边小声汇报。
“温小姐那边送来的文件，夫人要不要看？”
“扔了！”萧母的语气带着疲惫。
“我不想再看她一个字！”
“那关于萧总……”
“他还能活多久？”
助理顿了顿。
“目前医生说情绪平稳，但长期失眠、营养摄取极低……不排除器官逐步衰竭！”
“该来的总是会来！”萧母的眼神忽然变得冷。
“他想赎罪，那就让他赎够一辈子！”
“你安排一下，把他名下剩下的股份清理掉！”
“夫人，他名下还有最后一套画作收藏，一直没转让！”
萧母眉头一皱。
“画？”
“是他以前与宋意结婚期间购藏的，她亲手画的一组小幅草图！”
“没卖？”
“一直锁在他床头抽屉里，钥匙自己随身戴着！”
萧母冷笑一声。
“这个人啊，是真的疯了！”
“你现在能看见他的一切动作，都是围着她！”
“他死心塌地到这种地步，没得救了！”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冷。
“她要走就让她走，萧家不拦！”
“可只要她敢回来—”
“我就让她知道，死过一次，还不够！”
雨一直下，隔天清晨才停。
大理的天放晴时，宋意还在画着最新一组作品《归线》。
她已经完成了八幅，每一幅都是一段“走过来”的故事，有一个女孩站在雨夜的公交站，有一个男孩在夜市收摊时仰头看天，还有一个老太太坐在阳台一角种花。
王思远走进来时，她刚放下笔。
“你是不是又整夜没睡？”
“睡了三小时！”宋意揉揉肩膀。
“我这组画如果明天能定完，我就有时间回去开始准备夏展了！”
“你不是说我们要在大理再住一周？”
“我不想把画拖到京北再画！”她语气平静。
“我怕回去后就没这个心境了！”
王思远坐到她身边，捧住她的脸看了半天。
“你再这样，我要申请带你强制休假！”
“你舍得？”
“我舍不得你累坏！”
宋意靠在他肩上。
“那你陪我画完这两天！”
“画完我就停！”
“你说的！”
“我发誓！”她抬起右手，朝他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不然你不准晚上抱我睡！”
王思远挑眉。
“你确定要这样惩罚我？”
“我舍不得你太好过！”她笑。
“你这么宠我，我得找点手段制衡你！”
“那我只好把你宠得更狠！”
那天下午，宋意画完第九幅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是温雪梨的声音。
“宋意！”
宋意怔了一下，声音冷了下来。
“你打我电话干什么？”
“他快不行了！”温雪梨声音哑哑的。
“他这几天已经三次昏迷！”
“我知道你不会来看他，我也没脸求你！”
“但他还在等你一句话！”
宋意没有说话。
温雪梨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说……你要是不原谅他，他就连梦里都不配再见你！”
“你可以不见他！”
“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没装过疯，他是真的疯了！”
宋意站在画前，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白。
“他那时候逼我流产、羞辱我、打压我，这些你都看在眼里！”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心软？”
“我不奢望你心软！”温雪梨低声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不是忘了你！”
“他是把你放进了心里最疼的位置！”
宋意忽然苦笑一声。
“那又怎么样？”
“疼，也不能让一条走错的路，变成对的！”
“我没恨他！”
“但我，也早不爱了！”
温雪梨那头沉默很久，最后低声说。
“我知道了！”
“谢谢你，接了这个电话！”
电话挂断，王思远从屋外走进来，看她神色有异，走过去问。
“谁打的？”
“温雪梨！”
“萧晨阳又怎么样了？”
“快不行了！”宋意轻声说。
“她让我知道，他真的疯了！”
王思远没有劝，也没有问他是不是想见。
他只是将她揽进怀里。
“你不用做任何选择！”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为了回头！”
“是为了看得更远！”
宋意闭上眼。
“我不会去看他了！”
“那不是我现在的世界！”
“那是我翻过去的章节！”
王思远轻轻地摸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