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癫狂
温雪梨听见医生轻声说。
“可能是情绪性昏厥,刺激太强,身体自动进入了保护机制!”
“幸亏没事!”
医生走后,萧晨阳仍坐在床边,没有移开视线,仿佛一闭眼,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她转头看着他,嘴角动了动,试图笑一下,可肌肉已经麻痹,只能微微勾起。
“我怎么……到医院了?”
他眼神一滞,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低头将脸埋进她手心里。
“你出车祸了……我以为你要走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来?”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跑到我眼前来?”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倒下去的时候……”
他说着,声音哽住。
“我这辈子没这么怕过!”
“我连梦里都没见过你那么多血!”
温雪梨的眼眶泛红,嗓子像是被灼过,沙哑得发痛,可她忍着笑了一下。
“你还不是骂我……让我滚……”
“说我不配站在你面前……”
“说我连她的影子都不配比……”
“那现在……你哭什么啊……”
萧晨阳猛地抬起头,眼里一片通红。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以前是疯了,是鬼迷心窍,是看不清你……”
“可你……是救了我的人!”
“我以为我爱的是她,可她不在了……她从来没回来过!”
“你陪了我三年,受了那么多苦,我却一次都没看你!”
“我现在才知道……你才是真的在我身边!”
温雪梨眼泪一滴滴往下掉,顺着发梢滑进枕头里。
她闭上眼,像是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终于看见我了……”
“我等了你三年!”
“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想,要怎么才能活进你眼睛里!”
“可我不是她,我没有她的温柔,没有她的干净,也没有她的过去!”
“我就只有你疯的时候喊我名字的那一秒!”
“你知道吗?那一秒我觉得我也活着!”
“可你一醒来,又骂我,又推我……”
“我一边被你厌恶,一边又妄想你哪天能看我一眼!”
“我快疯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萧晨阳伸手抱住她,额头贴在她肩上,整个后背都在发抖。
“我现在看见了!”
“我真的看见你了!”
“你别再走了!”
“我求你!”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回抱他。
外面雨还在下,屋顶的积水沿着檐角滴落,打在玻璃上,发出一声声细碎的响动,像是无声地应和着这一场迟来的认知。
这一次,她终于成了他眼里的“人”。
不再是替身。
不再是幻象。
她知道这场爱是血换的,是命换的。
可她还是愿意。
哪怕要继续演下去,她也愿意。
只要他,还愿意再看她一眼。
她就不怕继续错下去。
哪怕错得一塌糊涂,也比无人记得来得温暖。
可她不知道的是,病房门外,萧母正站在阴影里,表情冰冷,一字一句地说着。
“很好!”
“既然他认了你,那你就必须留下!”
“你是我安排进去的棋子,你没有资格再退!”
“你现在欠我的,不止这一次命!”
“你想要他的心?”
“那你就拿命去守!”
“你若有一天想抽身—我会亲手毁了你!”
她说完,转身离开,伞未撑开,雨水打湿她的鬓角,却没有一丝乱。
她赢了。
不管是通过谁。
她始终是那个站在棋盘最上方的人。
而温雪梨,不过是她用来挽回局势的弃子。
一个,就算赢了,也注定活得不体面的人。
夜里十一点,病房的灯还亮着。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像是天也压不住的疯狂。
温雪梨坐在床边,手里握着那本被翻旧了的小说,是萧晨阳前些天让她读的,说是“诗韵以前喜欢听你读书的声音”。
她读了一半,嗓子哑了,指尖也冰了,可他靠在床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目光沉沉。
她知道他现在是清醒的。
这几天,他的状态不再单一,他开始有意识地控制情绪,有时会安静得过分,有时却又笑得让人发毛。
那种笑里没有光,是从骨子里往外涌出来的绝望与困兽。
“你为什么整成她的样子?”他忽然开口,嗓音低哑。
温雪梨一怔,书页还停在手里,指节泛白。
“我以为你喜欢……”她轻声说。
萧晨阳却笑了,笑得极轻,像是嘲弄。
“你以为?”
“你以为我疯的时候看见你这张脸会觉得开心?”
他猛地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灯下,近距离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里透出一种快要把自己吞掉的恨意。
“你知道你看起来像什么吗?”
“像一个披着她皮囊的怪物!”
“她的眉眼不该出现在你这种人身上!”
温雪梨呼吸一滞,眼神微微颤抖。
“你又疯了!”
“疯?”他冷笑。
“那你还留着这张脸干什么?”
“你不是最希望我疯吗?疯了,我才会抱着你,把你当她,才会说‘我错了’、‘别走’!”
“你就是靠我疯活下来的!”
他一步步逼近,将她抵在墙边,眼神如刃。
“你不是诗韵,别用她的样子勾引我!”
“你不配!”
“你连她一滴眼泪都不配替!”
温雪梨咬着牙,眼眶通红。
“你明知道我不是她,可你疯的时候还是拉着我,抱着我,喊她的名字!”
“你说你恨我,那你干脆杀了我!”
“你不要一边折磨我,一边又在梦里说你爱我!”
萧晨阳的情绪忽然崩溃,他反手掀翻了床头柜,杯子摔在地上,碎成一地。
他跪下去,捡起一片碎玻璃,狠狠握在手里,血立刻冒了出来。
“她死了……”他喃喃。
“她真的死了……”
“是你们逼的!”
“是你,是你天天说她配不上我,说她是穷女人,是土包子,是不该进萧家的人!”
“你骂她穿得廉价,骂她没教养,说她不配我—”
“她就那么走了!”
“你还活着!”
“凭什么?”
他一字一顿地问。
“凭什么她死了,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