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她撑太久了
她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
【许多女性一生都在试图脱离‘缄默者’的角色,她们不是不说话,是没有被允许说话!】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指腹反复摩挲那段文字,最后将那本书放回原位,掏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在书页背后画了一张速写。
是一双正在写字的手,线条干净,腕骨细瘦,却稳稳地握着笔。
她没署名,只在画下写了两个字:
“声音!”
她把书递给老板,说。
“这本我带走!”
离开书店的时候,天边夕阳已经落尽,暮色降临,港口的灯开始一点点亮起来。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风从身边掠过,吹起她风衣的下摆,发丝贴在脸侧,她没有整理,只继续往前走。
路过街角咖啡店时,她忽然停下。
那里,曾是她初到旧金山时,每天写日记的地方。
她推门进去,熟悉的门铃声响起,柜台后那位年轻的女店员看见她,笑着打招呼。
“宋小姐,好久不见!”
宋意也笑着点头。
“最近比较安静!”
“你今天要老位吗?”
她看了一眼角落那张靠窗的位子,轻声说。
“今天不坐了,给我一杯拿铁,我带走!”
她站在柜台边等的时候,低头看见收银台上贴了一张明信片,正是那年她匿名画下那幅《归岸》的宣传卡片,上面只有一句话:
【走到这里的你,已经够好了!】
她怔了怔,指了指那张卡片问。
“这个……还在贴啊?”
店员笑了笑。
“贴着呢,有时候有人看一眼就哭了!”
“我们老板说,这是她从来没有撤下过的一句话!”
宋意没说话,只笑了笑,接过咖啡转身离开。
她没有告诉他们,那句“已经够好了”,是她当年写给自己的。
现在,也留给别人。
夜色完全沉下来的时候,她走进家门。
屋子安静,窗帘拉着,壁炉已经点燃。
她脱下风衣,将咖啡放在桌上,然后坐进沙发。
她打开台灯,取出随身的日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
【今天我走过自己来时的路,没有哭!】
【春天到了,我终于能在开花的时候回头!】
她落笔时,眼角泛着微光。
那不是泪。
那是春天的光。
从远处走来,落在她写字的手背上。
暖得像一次命运迟来的回应。
告诉她—你没有白走。
你真的,走到了后来。
窗外的雨又落了一夜,次日清晨,旧金山的街道被冲洗得干净透亮,树叶上还挂着未落的水珠,光线从云缝中洒下来,像是久别的温柔终究再次归来。
宋意站在画室的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咖啡。
她披着一件米灰色的宽大毛衣,整个人显得懒散又松弛。
桌上摊开的是一封来自巴黎寄来的信件,是合作策展人寄来的展览后反馈,还附了一张照片—一名陌生女性站在她《灯常亮》的画作前,微仰着头凝视着画,眼中有光,像是某个被唤醒的瞬间。
宋意看着那张照片,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面。
她认识那种眼神。
她也曾在别人画前那样站过。
她知道那不是简单的欣赏,而是一种被承接、被理解的短暂时刻。
是生命在一段沉默之后,忽然被某个不属于它自身的事物轻轻点燃的那一刻。
她收起照片,将它贴在画室的留言墙上,那面墙上贴着从世界各地寄来的明信片、观众留言、孩子们的涂鸦、匿名的素描,每一张都承载着片段的情绪,有些甚至带着眼泪的痕迹。
她从来不删这些留言。
她说过。
“我希望这间屋子里,不只是我的声音!”
她走到画架前,开始准备新的一幅作品。
这一次,她画的是两个人。
两个女人,背对背坐在长椅上,姿态相似却并不依靠,周围没有环境背景,只有无尽的留白。
她要画的是“共同存在”,不是“依附”,也不是“对立”。
是那种你活在你的光里,我也不妨碍你的明亮。
她用淡墨勾勒出两人的轮廓,然后慢慢地添上线条,神情安静。
这幅画她画了整整两天。
画到最后,她在两人的影子之间留了一小段交汇处,那里没有重叠,也没有切割,只是一段微微弯曲的光痕,像是风穿过之间的缝隙,也像是两段人生交会时,留下的一点点暖。
她给这幅画取名:《彼此》。
没有多余的解释。
因为她相信,看懂的人会明白。
王思远出差回来的那天是黄昏,刚落地便来到了画室。
宋意正站在厨房里煮茶,听到钥匙声时没有回头,只轻声道。
“你回来了!”
“嗯!”王思远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茶香真好闻!”他闭着眼吸了口气。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她问。
“奔波太多,有点累!”
她回头看他,眼神柔和又带着一点担心。
“你可以不用这么拼!”
“你现在不再是王家那个必须每一场都赢的人了!”
王思远笑了笑。
“你不是也曾经那么拼吗?”
“我拼是为了站上台!”她轻声说。
“你拼,是在台下为我撑伞!”
“现在我自己能撑伞了,你该歇一歇了!”
王思远将额头贴在她额头上,轻声说。
“好,歇一歇!”
茶煮好时,他们一同坐在窗边。
宋意端出一盘手工点心,是她前两天自己学着做的,第一次尝试,形状不太规整,但颜色柔和。
“你试试看!”她将茶杯递给他。
“这可是我少有的‘厨房成就’!”
王思远尝了一口,点头。
“不错!”
宋意眼角弯起,带了点久违的顽皮。
“我最近开始想以后多做点吃的!”她说。
“总觉得,以前的自己太疏离了!”
“我想重新接触生活!”
“摸米、切菜、闻汤的气味……这些事好像让人真的感受到‘活着’!”
王思远握住她的手。
“那以后我们换分工!”
“你画,我煮饭!”
“你画太久,我就把你从画前拉走!”
“你太累,我就把你按进厨房喂一碗汤!”
宋意侧头靠在他肩上,低声说。
“好!”
几天后,她接到了京北的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