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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试图离开

    第二百四十章  试图离开

    温雪梨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长椅上,身边是她收拾好的行李箱,一杯放凉的咖啡,还有一张被她反复捏皱的车票。

    她已经做好准备离开,或者说,试图离开。

    但她心里知道,这一步不会轻松。

    她就这样坐着,眼神游离,像是连自己的影子都不想再对视。

    这时,一双高跟鞋稳稳地踏在地砖上,踩着雨声靠近。

    她没抬头,也能闻出那熟悉的香味—萧母。

    “你真要走?”萧母的声音如常那般平稳,甚至带着点早已看透一切的讥讽。

    温雪梨没有应声。

    萧母冷笑一声:“你知道你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你若走了,晨阳的病情随时可能复发!”

    “他不信我,不听医生的话,更不会依靠别人!”她顿了顿,语气微凉:“你是他唯一还会触碰的存在!”

    “可你要走!”

    温雪梨握紧膝上的指节:“我不是他唯一的希望!”

    “可你是他现在唯一还有情绪反应的寄托!”萧母盯着她,一字一顿:“你想看着他彻底疯了,再也不认人,再也不说话,再一次进封闭病房,被人绑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得像个死人?”

    “那时候,你能安心离开?”

    温雪梨闭上眼,像是深呼吸了一口刺骨的空气。

    “你以为我没想过?”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也希望他能醒,可他每一次清醒,都会把我撕碎!”

    “他以为我就是她!”

    “可他从来没有为我留过哪怕一秒钟的眼神!”

    “他梦里喊的是她,恨的也是她,但他骂的却是我!”

    “我承受了所有,却没有被任何人承认!”

    萧母沉默片刻,然后淡淡开口:“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

    “不是为了被认同,是为了维系!”

    “你说你受够了,可你也知道,你如果现在走了,你会恨自己一辈子!”

    温雪梨的喉咙像被什么梗住了。

    是的,她早就知道。

    就算她真的走了,换了城市、换了身份,过上全新生活,她也会在某个雨夜、某次梦中,被那个跪在地上叫她“诗韵”的萧晨阳拉住。

    她会一遍遍梦见他的眼睛,在疯狂与清醒的边缘摇摆不定—求她,也恨她。

    她起身,一言不发地拖着行李回到病房。

    萧母望着她背影,轻轻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这晚,病房格外安静。

    温雪梨守在床边,萧晨阳躺着,闭着眼,眉头紧皱,像是在做一场不安稳的梦。

    忽然,他睁开眼,眼神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喃喃:“诗韵?”

    温雪梨倏然一震,忙握住他的手。

    “是我,我在这儿!”

    他缓缓侧头,看见她的脸,眼神里浮现出一瞬的柔光。

    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你真的回来了……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

    “我找你找了很久!”

    “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在等……哪怕一封信,一个梦,你也不肯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抬起手,像是在确认什么,抚上她的脸颊,低声说:“你瘦了!”

    温雪梨咬着牙点头:“嗯……我也想你!”

    那一瞬间,他像是真的变了个人,语气轻得近乎哀求:“你别再走了,好不好?”

    “我真的怕你又丢下我!”

    “我会好起来的,我发誓,我真的会好!”

    她看着他,泪如雨下。

    可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像触电一样推开她,脸上的温柔刹那崩塌,眼神变得扭曲。

    “不对……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你是温雪梨!”

    “你……你是那个逼走她的人!”

    “你害她死!你整成她的样子,是不是觉得你就能抢走她的位置?”

    “你这个恶心的替代品—”

    他的手掐上她的脖子,眼神里是彻底崩塌的恨。

    “你知道我看着你这张脸有多恶心吗?”

    “你冒充她的样子,一遍遍躺在她的位置上,像条狗一样贴着我不走!”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配!”

    温雪梨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扼住自己,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像是终于听到了这几年最真实的那句话。

    护士很快冲进来将他制住,他挣扎着大喊:“她不该死!她不是该回来看我的吗!为什么她不回来!”

    “是你逼她走的!”

    “是你整了她的脸!是你毁了我最后一丝梦!”

    温雪梨跌坐在地上,双肩颤抖,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巨口,从里到外都疼得说不出话。

    可她还是留下了。

    哪怕第二天他会忘记昨晚的事,再次唤她“诗韵”。

    哪怕他再一次温柔地拉她入怀,说“谢谢你回来了”。

    哪怕下一秒,他又会在梦与梦之间,把她推下万丈深渊。

    她还是留下了。

    因为她知道,她从来不是他的答案。

    可她就是那个愿意,在他疯的时候,为他留灯的人。

    就算这一盏灯,永远都不会被他看见。

    她也会继续点着。

    她不走。

    她说过的—她不走。

    她守的,不是希望。

    是他那个濒临崩溃、再无人愿意靠近的灵魂。

    她是温雪梨。

    她不是叶诗韵。

    她活得不漂亮。

    但她,会一直站在他的梦边。

    哪怕自己早已破碎。

    旧金山的初夏渐渐展开了它最温柔的面孔,风不再沉重,阳光开始带着植物的香气从街道尽头徐徐铺来。

    宋意的日子变得缓慢而具体,她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只画一幅小稿,也会在某个午后坐在阳台上看邻居晒被子、修剪窗台的矮花。

    她画完那幅《原形》之后,便将自己的节奏彻底松下来,不再强迫自己产出,不再逼迫自己用“表达”来替代“呼吸”。

    有时候她一整天只写几个字,或者画一只猫在角落里舔毛。

    她开始理解什么叫“空着”,也终于不再恐惧“空着”。

    那天傍晚,她坐在厨房的小吧台边削苹果,王思远在她身边烧菜。

    锅里的声音细细碎碎,伴着油烟与香气,像是一个安定生活的背景音。

    她忽然抬头问:“你还记得我以前削苹果,皮总断吗?”

    王思远轻轻“嗯”了一声:“你手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