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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执念渐成灰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执念渐成灰

    温雪梨像是被一巴掌抽在脸上,耳边“嗡”地一声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没有哭,也没有辩解。

    只是缓缓地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他那双布满愤怒与恨意的眼睛。

    “你说得对!”她哑着声音:“我是那把刀!”

    “但你忘了—握住那把刀的人是你自己!”

    “是你逼她签字堕胎,是你放任她一个人撑着,是你把她的温柔踩成烂泥!”

    “你疯了五年,是不是以为我不记得?”

    “你梦里喊她,你清醒后骂我,你一次次发病,我都留在这!”

    “你恨我没关系!”

    “可你现在活着!”

    “你醒着!”

    “你能说我恶心,能说你想掐死我!”

    “那你就证明了你还没死!”

    “这就够了!”

    她说着,伸手抓过床头的水杯递过去,语气冷到近乎无情:

    “你要是还活着,就喝!”

    “不喝你就闭嘴!”

    “我不是你精神支柱,也不是你替身的替身!”

    “我只是你这些年最底层的那一层垫脚石!”

    “你要骂我、打我、羞辱我,你只要不死,我都认!”

    “但你要是有一天想清楚了,也别跟我说谢谢!”

    “我不稀罕!”

    她说完这些,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将脸埋进手掌里,仿佛所有的力气在这一瞬间都被耗尽。

    病房一片沉寂。

    萧晨阳捏着水杯,手指泛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良久,他才慢慢靠回枕头,喉咙干涩地咕哝一声:“你是真的不怕死!”

    “我怕!”她声音极轻,却清晰。

    “我怕我一走,你就真死了!”

    第二天,医生来查房,发现萧晨阳情绪波动数据异常,精神测试比前几日下滑不少。

    “他这几天情绪被压得太狠,不发出来,只会越来越反噬!”主治医生看着温雪梨:“你得有心理准备,他的病,不会是直线上升的!”

    “而且……”他顿了顿:“像他这样长时间处于精神创伤与自责共振的人,会有极强的自虐倾向。

    你是他唯一信任的‘存在’,那他对你的攻击,就永远不会停止!”

    “他把你当成他自己的鞭子!”

    温雪梨听完,只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从他第一次骂我那天起,就知道!”

    医生叹了一声:“你这样扛,不是办法!”

    “他会好,你会烂!”

    “我本来就是烂的!”她轻声说。

    那天晚上,她重新穿上了那条叶诗韵最早穿过的白裙。

    她坐在床边,看着萧晨阳翻身、皱眉、低低呓语—像极了五年前那个疯掉的他。

    她轻声开口:“你看,我还是穿上了!”

    “你不是说你见了就想毁掉我?”

    “来吧!”

    “你毁我!”

    “把我当成她也好,当成你心里的罪也好!”

    “你只要活着!”

    “你这辈子把所有的疯和怨都砸在我身上!”

    “你就别死!”

    “别像她那样,走得干干净净,让我连守都无处可守!”

    “我活着,就是为了你还能疯下去!”

    “疯得够久,你总有一天,会认得清梦外的我是谁!”

    “你若有那一天—你再杀我,我也认!”

    病房里没有回应。

    只有窗外的风,把院子里的树枝吹得猎猎作响。

    叶落无声,像她多年未曾哭出的那一滴泪,落在夜里,也不惊动任何人。

    夜过三更,病房的钟悄悄指向凌晨三点二十分。

    雨停了,风却没停,银杏树叶早已落尽,树干被风吹得轻微晃动,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无声中颤颤巍巍站着。

    萧晨阳又醒了,胸腔里闷得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着压在上面,怎么也咳不出、吐不出。

    他不叫温雪梨,也不发疯,只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灯没开,窗帘半掩,病房里的光昏沉地落在他脸上,打出一片苍白的轮廓。

    他听得见她的呼吸声,从沙发上传来,绵长却并不深,是那种警觉而疲惫的浅眠。

    她又没真正睡。

    他知道。

    他轻轻下床,脚踝一落地,还是有些发抖。

    他慢慢走过去,在她身前停住,看着她那张睡着的脸。

    他的影子挡住了她面前那片光,像一道突兀的黑,压着她整个人沉下去。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里没了清醒时的冷厉,也没有癫狂时的怨毒,只有一片麻木,一种积压到极致的空。

    他抬起手,试着抚上她的脸,却在指尖快碰到时停住。

    他的手颤了。

    她太像她了。

    哪怕他再清醒,哪怕他早就说过“你不是她”,可有些夜里,他就是会恍惚。

    尤其是她穿着那条白裙的时候。

    他恨这条裙子。

    却也一次次,在它出现的时候,看见那道早就消失了的身影。

    “你到底是来救我,还是来埋我的?”他喃喃,声音像漏风的老木门。

    温雪梨忽然睁开眼,眼神不慌不怔,只淡淡地看着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起身,又像是根本不在意被惊醒。

    “都不是!”她轻声说。

    “我只是留下来,看你什么时候自己爬起来!”

    “你不爬,我就一直在这儿!”

    萧晨阳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你是不是就喜欢这副自己苦情的模样?”

    “你活得像个女主角!”

    “被我折磨,被我踩,还不离不弃!”

    “你以为我哪天回头了,就算你赢了吗?”

    温雪梨坐起身,披上外套,手指捏着扣子缓缓系上,语气比他的讽刺还冷:“不是。

    我不想赢你!”

    “我只是想让你输到底!”

    “你输过她,现在就别再输你自己!”

    “你恨我没关系,折磨我也没关系,但你别再装成你什么都不想活了的样子!”

    “你太矫情了!”

    萧晨阳怒极反笑,忽然低声说:“你再说一遍?”

    “矫情!”她抬头,眼里毫不避让。

    “你以为你这点疯子演出来就能遮住你最初的懦弱?”

    “你毁了一个人,现在倒要我陪你收尸?”

    “你做梦!”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你想死,你去。

    没人拦你!”

    “但我不走!”

    “你死完了,我替你收拾干净!”

    “你丢下的每一张画、每一个梦、每一个错过,我都替你放好!”

    “你别回头看,我也不会叫你回头!”

    “我不是救你,我是看着你坠落!”

    “你要是有本事,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