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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她终究没走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她终究没走

    她闭着眼,语气极轻:“我知道!”

    “你恨我,是因为我没死!”

    “你看见我活着,就想起她死了!”

    “你想掐死我,也只是怕你哪天忘了她!”

    “那你掐吧!”

    “我不躲!”

    “你杀得动我,就动!”

    “我活着,是来替你背这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睫毛都没抖。

    他怔了一下,忽然咬牙,狠狠一拳砸在床沿,骨节泛白,痛得他眼角湿红,却咬紧了牙关不发一声。

    温雪梨睁开眼,看着他半边身子微微发抖,像是压抑太久的崩溃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没有过去扶他,只坐起身,披好外套,轻声说:

    “你什么时候不恨我了,我就走!”

    “在那之前,我在!”

    “你再骂,再疯,再恨,我都不走!”

    “你哪怕一生都不肯看我一眼,我也认!”

    “你要疯,我陪着!”

    “你要死,我守着!”

    “你是我的报应!”

    夜深了,康养中心病房的灯早已熄灭,只剩下床头那盏暖黄色的夜灯,柔柔地照着整个房间。

    光线落在床沿,也落在萧晨阳的手背上,他坐在床上,半靠着枕垫,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像是在数天花板上那些斑点漆痕,一动不动。

    风吹得窗帘轻轻飘起,夜色掠过窗框,黑得沉默又死寂。

    温雪梨靠在沙发那端,双腿蜷起,身上披着他闲置的外套,眼睛虽然闭着,却没睡沉。

    她已经学会了在睡梦与警觉之间游走,像一条随时准备被唤醒的狗。

    她很清楚,身边这个男人,不会给她安稳睡觉的机会。

    也不会给她任何缓和的喘息。

    “你还醒着?”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像在喉咙里磨过砂纸。

    她睁眼,看他一眼,没回答。

    “你不是说陪我到底么?”

    “那你现在干脆点,坐过来,我告诉你我今晚梦见什么!”

    她没动,只是抬了抬眉:“又是她?”

    他轻笑了一下:“不是!”

    “梦见我自己,在水里!”

    “浮上去又沉下去,来来回回!”

    “她不在梦里了!”

    “她走了!”

    “我连做梦都不敢再喊她名字!”

    温雪梨慢慢起身,披着外套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没有碰他,只是安静地陪着。

    “你不是怕她走!”

    “你是怕你醒了,发现你早就一个人了!”

    “你怕的是空!”

    他看着她的侧脸,光落在她睫毛上,她的脸线条锋利,却显得疲惫,那种疲惫不是生理,是一种把自己反复咬碎又一遍遍黏回去的疲惫。

    他忽然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像条蛇,盘在角落里吐信子,等机会下口!”

    “你以前比谁都懂得怎么讨好我!”

    “你躲得比她还快,说话比她还软!”

    “你那时候舔着我的脚,连我一抬眼都不敢抬头看!”

    “现在你倒学会跟我说‘你认’,说你陪我疯,说你活着是替我赎命?”

    “你真可笑!”

    温雪梨没有反驳,只看着他眼睛,淡淡道:“那你现在想让我死吗?”

    “你想我滚就说,别这么绕!”

    “你不是最烦人演戏吗?”

    “你现在这副拐弯骂人的模样,比我当年装乖还恶心!”

    他眼神一下变得阴沉,盯着她:“你这是找死?”

    她坐得笔直,靠得他极近:“你有胆就动手!”

    “你杀我,我省事!”

    “你不杀我,我就在!”

    “你不死,我就不滚!”

    “你疯,我陪着疯!”

    “你清醒,我就站在你醒来的门口,看你醒得多狼狈!”

    “你别一边想让我活像个狗,一边又指望我替你心疼!”

    “我不心疼你!”

    “我就是看你怎么折磨我!”

    “你折得动,我就认!”

    “你折不动了,我也不走!”

    萧晨阳低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在她眼底看到恐惧、退缩、后悔,哪怕一丁点。

    可她没有。

    她就那么死死盯着他,像一堵墙,冷得让人无法撼动。

    “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他咬牙。

    “你留到现在,是不是觉得你比她更懂我?”

    “你是不是以为你这样熬,我就会认你是那个活下来的人?”

    温雪梨缓缓站起身,低头俯视他:“我不想赢!”

    “你是败家子,哪来的胜负?”

    “我不想懂你!”

    “你是什么样的人,早就摊在我面前!”

    “我只是不走!”

    “不是想得到你!”

    “是想看你一天一天活成你自己都不想看的样子!”

    “你要是不疯,我不值!”

    “你一疯,我就知道我还得守着!”

    “你死了,我不哭!”

    “你要是想活,就得带着我给你的恨活完!”

    “这叫—报应!”

    她说完转身回到沙发,重新坐下,拉过那条薄被披在肩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晨阳望着她背影,许久,才低声咒骂了一句:“疯子!”

    她听见了,轻轻笑了一声,却没回头。

    第二天他发烧了。

    三十八度七。

    温雪梨陪他输液,守了一整天。

    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是脸色发白,手背浮出青筋。

    她一点点给他擦汗、换水,连喂药都得强按着他的下巴,灌进去一口。

    “你就是想死,对吧?”她俯身靠近他耳边。

    “那你真是连死都不配!”

    “你得活着!”

    “看着我不走,看着我每天都坐在你床边,看着我在你面前把尊严一寸一寸剃光!”

    “你得看着!”

    “你得记着!”

    “你不记得叶诗韵了没关系!”

    “你记得我是谁就够了!”

    “我是你折磨得最狠的那个人!”

    “你一口气,还没咽完,就得拿来继续折我!”

    “你要死,别死得安静!”

    “你要活,就活得恶心一点!”

    “别让我轻松!”

    她说完这些话,回头帮他擦去嘴角的药渍,低头一口一口喂水。

    他没有挣扎。

    也没有回应。

    眼神空白,像个彻底被抽干的空壳。

    第三天夜里,康养中心主楼突然断电。

    备用灯点亮的那一瞬间,病房昏黄一片,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萧晨阳从梦里惊醒,满头冷汗,像是又回到那一夜—她走的那天。

    他喃喃低语:“别走……”

    温雪梨立刻起身,握住他的手:“我没走!”

    他抓得很紧,像在抓救命稻草。

    “我梦见你也死了!”

    “梦里没人了!”

    “只剩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