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执念不为谁
这件衣服是她前几年定制的，那时她还没从丧期完全走出来，这种白色对她来说太过冷清，也太扎眼。
她从没穿过。
可今天，她打算穿上它。
她不再忌讳什么了，也不再逃避。
她走到镜子前试了一下，衣摆落在脚踝，整个人显得挺拔而沉稳，像一朵开在石缝中的白兰花，不炫目，却足够坚定。
她给自己上了淡妆，收了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发髻，用一根素玉簪固定。
没有耳饰，没有项链，什么都不戴。
她现在连装饰都不想给多余的解释。
到了寿宴现场时，宾客已陆续入场。
她一进门，便有几位长辈侧目看她。
白色旗袍，在这样场合，并不常见。
太冷静，也太孤立。
但她稳稳地走进去，一路目光坦然，谁也不躲，谁也不避。
宋云涵在不远处接待宾客，看到她的那一瞬眼神轻轻一顿。
她走过去，点头，微笑：“太太！”
宋云涵也回了笑：“二少奶奶今天真是特别！”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我也想试试不一样！”
两人四两拨千斤地交谈，面上无波，心里却早已有数。
宋云涵这场宴请的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得妥当，她很清楚，这场宴不只是为老爷子贺寿，更是她稳住“家母”身份的再次确认。
可孟锦凡今天的出现，白衣素容，一句话不多，却让她觉得莫名有点心底发虚。
不是挑衅。
而是从容。
她看得出，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不在意风评，不在意座次，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叶家二少奶奶的位置。
就连老太太看到她时，也多看了一眼。
席间有人笑着提起：“孟家的女儿果然不一般，这气场，不动声色地就让人收敛了三分！”
有人附和：“是啊，锦凡这几年都很稳，老二走后，是她把这个位置撑住的！”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空气顿了一下。
“老二走后”。
她听到了，但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不紧不慢地夹了口菜，慢慢吃下去。
身旁的老太太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这些年，辛苦你了！”
她转头看老太太，眼里没有泪，也没有笑，只有极平静地应了一声：“不辛苦！”
她是真的不辛苦了吗？
不是。
她只是不说了。
她从前太爱了，所以太容易崩溃。
她现在太清醒了，所以哪怕心在滴血，也不会让人看见。
宴席结束时，她没留多久。
她提前走了。
叶泽昌直到她离席都没出现。
他这一场没有参加，位置也被其他亲属代替。
原因没公开，但大家心里都知道—他和她之间，已经到了一种无法遮掩的紧绷。
她走出宴厅，阳光从高处洒下来，落在她肩上，裙摆被风扬起一点点，她站在石阶上，看着前方的空地，忽然觉得有点轻松。
她已经不是那个为了一个家庭一个男人、什么都忍、什么都扛的女人了。
她是孟锦凡。
她在往自己的方向走着。
她知道，接下来的人生，或许还有风浪，但只要她还能稳住脚步，就没有再怕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