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繁星藏深夜
“你的名字已经不小了，这件事……一旦说了，会有回响！”
“所以才要我说！”
“你一点也不怕？”
“我怕！”
她看着那一排排画，一幅幅都是别人的故事，但也像她曾经的某个碎片。
“但我不想再怕了！”
下午四点半，展览如期开放。
来的大多是普通观众，也有几个穿着精致的女性社会组织代表，还有几位媒体。
孟锦凡没有躲在后台，而是从头到尾站在现场，和每一个来访的人打招呼，讲画，讲创作背景。
有几个女孩在一幅名为《再见》的画前站了很久，那是一张很简单的画—两个背影，各自向前走，中间留着一段空白。
女孩轻声说：“这个像我和我前夫！”
“像吗？”孟锦凡站在一旁，语气轻缓。
女孩点头：“我不是恨他，我只是终于意识到，我不能再回头了！”
孟锦凡笑了笑：“那你已经走得比很多人都远了！”
女孩红了眼眶：“我现在一个人带孩子，很难，但我终于没再哭着睡觉了！”
“你很棒！”
她不安慰她，也不说“你值得更好”，她只说：“你已经做得很好！”
很多时候，一个人不是需要鼓励，而是需要被看见。
被确认她的路不是没人懂。
轮到她讲述的环节时，展厅安静了下来。
她站在一块灰蓝色背景布前，身后是一幅名为《三年》的画，那是她用了一整年时间完成的作品，线条繁杂，色彩沉重，中间是一张灵位前跪着的黑影，背后是一只没有脸的人影站着。
她站在麦克风前，手里没有稿子，声音却异常清晰。
“我叫孟锦凡！”
“我曾以为自己是被爱的，是幸运的，是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我在二十七岁那年守灵三天，守着一位我以为已经不在的人！”
“那三天后面，是三年的缄默，是心理科、安眠药、胃病和将自己剥离干净的三百六十五乘三的日子！”
“我没有家人，没有支撑，我在一个我熟悉的家族里变得面目全非，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是我们的一份子’，可没有人问我想不想做这一份！”
“我不是为了告白谁，也不是为了谴责谁！”
“我只是想说—所有以为你过不去的夜，所有那些你一个人撑着的早晨，都不是无用的！”
“它们让你知道，你不需要谁，也能站起来！”
“它们也会让你明白—你并不孤单！”
“我现在可以说这些话，不是因为我完全放下了！”
“是我终于知道了，我不必再因为过去，怀疑未来！”
讲述完的那一刻，全场寂静。
没有掌声，没有议论。
而是最真诚的沉默。
有女生哭了，有人握着她的手说谢谢，也有人轻轻抱了抱她。
她没有退开。
她安然接受。
不是因为她无所畏惧，而是因为她终于不再为自己曾经的狼狈感到羞耻。
那不是失败，是她重来的。
当她从展厅侧门走出来时，杜子玉正站在那棵老槐树下等她。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安静。
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声音沙哑：“我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