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欲言又止
她知道自己在生活里已经开始松口，开始慢慢靠近杜子玉，甚至第一次允许自己把情绪轻轻递给另一个人。
可那份信任，是她用太多伤口换来的。
她需要时间，需要节奏。
她怕一旦太快，就又会回到从前那个失控的她。
她合上报告的时候，指节有些发酸，伸手捏了捏眉心，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屏幕亮起，是新的一条消息。
杜子玉发的。
【你睡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打字。
【还没，刚看完一份报告！】
对方没有秒回。
过了两分钟，一条语音发了过来。
她没点开。
她静静地盯着那个语音图标看了一会儿，然后戴上耳机，点开。
他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点疲惫，但依旧带着熟悉的沉稳。
【我今天本来想留下来陪你过夜。
可我又想，你现在能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重要！】
【我怕我在你身边，你反而会不习惯！】
【我愿意陪你走，但不是打破你节奏的那种陪，是那种—你回头，就会看到我在的那种！】
孟锦凡听完，指尖慢慢收紧。
她不是没想过，杜子玉是不是太温柔了，温柔到她都不敢靠近。
可她也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懂她的人。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防备、她的犹豫、她的旧伤。
他是看见了全部，却仍然愿意等她放下全部。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起身，走进卧室。
她脱下外套，将头发松开，换上宽松的居家服，又走到阳台，拉开窗帘。
雨下得更大了，落在玻璃上，像一颗颗密集的心跳声。
她忽然想起，以前叶泽洋也有过一次这样在雨夜陪她。
那年她刚进叶家不久，被公司一个高层在饭局上借酒调戏，尽管她反应很快，当场斥退了对方，事后却还是被暗地里传了许多难听话。
她那晚在浴室里坐了很久，水开得很大，脸被蒸汽熏得通红，眼睛却死死瞪着浴室瓷砖。
他没敲门，只是把她抱出来，然后裹着她，一言不发地陪她坐在床边。
她问他。
“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不懂分寸？”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说。
“你没错，锦凡，你没错！”
那一夜她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她以为那就是“被爱”。
可她没想到，那种温柔也可以是假象。
不是虚假的温度，而是虚假的身份。
那之后的每一个回忆里，她都分不清哪一幕是真的，哪一幕只是他演得太好。
她对爱太过相信，以至于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直到叶泽昌那个身份彻底暴露，她才意识到，所有她以为真实的东西，原来不过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剧。
她抱着那场温柔的剧本，爱了五年，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配角。
她不再恨了。
但她也不再信了。
她转身回房，关上窗户，坐在床边，看着对面那张空空的靠椅，忽然觉得今天的雨声有点太寂静了。
她拿起手机，点开杜子玉的语音回复。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见你一面！】
几秒钟后，他回了文字。
【现在！】
她看着这个“现在”，突然笑了。
很轻，却发自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