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拿回主动
她确实疯了。
她真的用尽了全部力气在演这场戏,不留余地,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不哭,不闹,不摔门,不翻旧账,却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把曾经的遗憾补得一丝不漏,补得他连讽刺她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原以为她会崩,早晚有一天会受不了自己冷淡的回应,像以前一样摔东西、咒骂、哭着质问他为什么变了。
可她没有。
她学会了温柔,学会了包容,甚至学会了低头。
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她只求他“记住”。
谢淮舟将那杯冷掉的牛奶端起来,走进厨房倒掉。
他看着洗净的玻璃杯,忽然觉得疲惫。
这种疲惫不是工作带来的,而是被反复拉扯过感情之后,那种极端冷静带来的深度疲倦。
林晚晚的执念已经成了某种不可控的力量。
她不再需要爱。
她只需要在他的世界里留下痕迹。
哪怕是血痕,哪怕是伤疤。
她只要一个结果—他忘不了她。
他走回房间,换了件西装外套,今天要出席沐岚与beiden联动签约前的最后预演。
他不迟到,不推脱,该做的他一件不少。
他从来都不是为了“冷落”林晚晚而做这些,他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林晚晚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出门了。
她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衬衫裙,头发松松绑起,脸上妆容浅得几乎看不出来,但那双眼却是清醒的,甚至有些冷。
她坐到餐桌边时,佣人已经将早餐准备好,她看着餐盘里的煎蛋和热粥,忽然道。
“以后早饭我来做!”
佣人一愣,她笑了笑。
“他胃口你们掌握不了,还是我熟!”
谢淮舟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她吃得很安静,连筷子的动静都压得极低,像是怕打扰他。
谢淮舟吃得更快一些,吃完后拿起钥匙准备出门。
她放下筷子,看着他。
“我等你回来!”
“今天晚上我不在家!”他淡声道。
“章滢那边约了品牌总监吃工作餐,我陪她去!”
林晚晚愣了一下,很快点头。
“好!”
“你别喝太多酒,你容易胃疼!”
他“嗯”了一声,没多说,开门离开。
她坐在餐桌边,沉默了许久。
直到佣人收拾碗筷,她才站起来,说了一句。
“晚上别准备我一个人的饭!”
“等我回来,我自己煮!”
签约活动在江城的艺术展览馆举行,章滢一袭深蓝西装裙,神色淡然,整个人如同雕刻在冬季冷风里的雕像,挺拔、从容。
谢淮舟站在她身侧,一身灰调西装,眉眼沉静。
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交流,便让人觉得稳固而协调。
签约仪式进行得很顺利,两人各自递交方案,与beiden的高层交接文件,一系列流程精准无误,仿佛他们早就配合了许多年。
仪式结束后,章滢回头看他。
“今天她没来?”
“她知道来没有意义!”谢淮舟说。
“可她还会来!”章滢说。
“她不会放弃的!”
谢淮舟没有否认。
“她不会!”
章滢顿了一下,忽然轻声问。
“你还会动心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
良久后,他道。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她太熟了!”
“她熟到我闭上眼都知道她会说什么、做什么、怎么想!”
“可偏偏,就是这种熟,让我有时候会分不清—我是在记忆里动心,还是在现实里动摇!”
章滢听着他的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那你就别闭眼!”
“你睁着眼,看清她演到哪一幕,看清你自己在哪一场!”
“你累了,就走!”
“你还想看,就继续!”
“但你别再骗自己你能无动于衷!”
谢淮舟垂下眼。
“我从来没骗自己!”
“我只是……还在等她收场!”
晚上九点半,林晚晚坐在厨房里,灶上煮着一锅小米粥,锅盖微微掀开,蒸汽袅袅升起。
她已经熬了两个小时,明知道谢淮舟不会回来,她还是在等。
她给他发了信息:【我做了你以前喜欢的小米粥,回来喝一口!】
他没回。
她又发:【我知道你在章滢那边,我不拦你。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你!】
他还是没回。
她靠在灶边,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她没有哭。
她已经不会哭了。
她已经从那个情绪用尽就会崩溃的女人,变成了一个精于表演的“陪伴者”。
她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他还留着。
十一点多,门口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
她立刻关火,端起粥倒进碗里,舀好,端到餐桌上,坐下。
他开门进来,换鞋,没说话。
她站起来,将粥递到他面前。
“回来啦!”
他接过,坐下,喝了一口。
她轻声问。
“还热吗?”
他没说话,又喝了一口。
她站在他对面,忽然说。
“你哪怕再不爱我,你哪怕这辈子都不想原谅我,我也要陪着你!”
“我不是求你回来,我只是想……”
她声音有些哽。
“只是想有一天你哪怕累了、撑不住了,也会记得,我还在你身边!”
“就像你以前站在我背后那样!”
谢淮舟放下勺子,看着她。
“你是在还债!”他轻声说。
“你只是想平衡!”
“可我不是账目!”
“我不会在你这笔账里‘归零’!”
“你演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懂!”
“你说得再真,我也不信!”
“因为你曾经,用最狠的方式让我不信你!”
林晚晚闭上眼,眼泪终于落下来。
“我知道!”她低声。
“可我还是想演下去!”
“你说你不信我了,那我就演到你信为止!”
“哪怕你永远不信,我也要演下去!”
“演到你再也不会笑我‘像过去的你’!”
“因为你也没资格了!”
谢淮舟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站起身,走向楼上。
她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只装粥的空碗,眼泪一滴一滴落进碗里。
她终于在这场戏里,彻底走火入魔。
她不要他回来。
她只要他记住。
她不要他爱她。
她只要他这辈子,都无法从她的回忆里,脱身。
谢淮舟上楼后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关上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也被世界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