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走失的心

    第四十七章  走失的心

    傅如烟走进来,看到他手里的相册,神色微微一动。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地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晚上还有个饭局,需要你出面!”

    傅衍礼合上相册,动作缓慢而沉重。

    他转身,神情冷淡地看着她,嗓音沙哑:“如烟!”

    傅如烟抬眼,温柔地应了一声:“嗯?”

    “如果……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呢?”

    傅如烟愣住,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声音柔和得仿佛可以融化寒冰。

    “没关系!”

    “我帮你守着!”

    “你累了,就休息!”

    “傅家,有我!”

    她说得坚定而温柔,仿佛是在许下某种永不背叛的誓言。

    可傅衍礼听着,却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冷。

    他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地喃喃:

    “可我想要的,早就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座宅子里。

    不在这片虚伪而冰冷的金色世界里。

    他想要的,早就随着那个小心翼翼又倔强的女孩,一起消失在那个雨夜了。

    旧金山的冬夜很长,夜幕降临得早。

    陆知易坐在公寓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着厚厚一叠项目资料,笔记本电脑上滚动着复杂的分子模拟数据。

    桌角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咖啡,她捏着笔,眉头微皱,眼神专注而清醒。

    今天一整天都在跟进新一轮项目申请的细节,不断地开会、校对、补充资料,嗓子已经有些哑了,手指也酸胀得发麻,但她没打算停。

    只有在这种满负荷运转的状态下,她才能完全屏蔽掉脑海中偶尔冒出来的那些旧日碎片。

    谢景行在客厅,没有打扰她,只是偶尔走进厨房,给她换一杯温水,或者悄悄把沙发上的毯子叠好,维持着那种无声的陪伴。

    这种沉默中带着温度的存在感,让陆知易心里慢慢生出了一种久违的安稳感。

    夜里十一点多,她终于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肩膀骨头咯咯作响。

    谢景行走过来,把一杯新泡的热茶放在她手边。

    “休息一下!”他声音低而温和。

    陆知易揉着太阳穴,笑了笑:“谢了!”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些许疲惫。

    “明天还有会议?”谢景行问。

    “有!”她点头:“不过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嗯了一声,靠在桌边,看着她。

    灯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映得她眉眼柔和,眼神里没有早些年那种局促不安,只剩下沉稳和清醒。

    谢景行心里有些微妙的情绪翻涌,但他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现在的她,才刚刚学会和自己和解,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新的情感。

    他可以等。

    一直等下去。

    哪怕一辈子只能这样安静地陪在她身边,他也愿意。

    陆知易放下茶杯,抬头看着他,忽然轻声问道:“景行,你会不会觉得……有时候人太理智了,反而容易错过一些东西?”

    谢景行微微一愣,随即低笑一声。

    “你也有这种想法?”

    她耸耸肩,半开玩笑地说:“毕竟我以前可是典型的感性至上派!”

    “那现在呢?”

    “现在……”她顿了顿,眼神微微黯了下去:“我想变得理智一点!”

    “至少,不会再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谢景行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断。

    她又喝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轻声道:“不过,有时候理智也会让人变得胆小!”

    谢景行慢慢开口:“理智不是胆小!”

    “是保护自己!”

    “等到有一天,你不再害怕了,自然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陆知易听着他的话,心口一阵温热。

    她知道他在等她。

    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等着她有一天可以完全放下过去,重新拥有自己完整的情感。

    她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

    “景行,谢谢你!”

    谢景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得不像话:“说了多少次,不用谢我!”

    她闭了闭眼,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而在遥远的傅家,寒意却仿佛凝结成了冰。

    傅衍礼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桌上摊着一份又一份集团文件,他却一页也看不进去。

    傅如烟出去了,说是要处理新一轮的项目投资事宜。

    傅家的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

    自从傅母去世后,傅家内部已经完全换了另一套运作方式。

    傅如烟控制着核心财务部门,掌控着集团的主要资源分配,连集团外部的人脉网络也逐渐被她以柔和却坚定的方式掌握在手中。

    而他,傅衍礼,傅氏集团名义上的掌舵人,如今不过是个摆设。

    他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在他痛苦自责、沉溺在过去无法自拔的时候,傅如烟以温柔和耐心为伪装,将他的权力悄无声息地剥夺殆尽。

    她没有逼迫他,没有指责他,没有趁机打压他。

    她只是“为他分担”,只是“帮他减压”,只是“替他守护傅家”。

    就这样,她用最温柔的方式,把他困在了这座金色的牢笼里。

    他没有反抗。

    也反抗不了。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生不出多少恨意。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放手的。

    他自己沉沦,自己妥协,自己丧失了原本的锐气和斗志。

    他甚至觉得,自己活该。

    夜深了,傅衍礼靠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他又想起了陆知易。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影子就会无声无息地涌上心头,无法抗拒。

    他想起她穿着家居服,赤脚踩在地板上,抱着热水袋小声抱怨冬天太冷。

    想起她窝在沙发角落看书,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地点着,最后倒在沙发扶手上。

    想起她在厨房偷偷烤蛋糕,结果烤焦了半个厨房,慌慌张张拿着锅铲求他帮忙善后。

    她不是完美的。

    她有很多小毛病,很容易紧张,很容易害羞,很容易因为一件小事就高兴得像个孩子。

    可就是这样的她,给了他最真实的温暖。

    而他,错过了。

    永远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