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他放不下的名字
“那时候我还怕别人觉得我过得不好!”她嗓子发紧:“怕他们说我不识好歹!”
“现在不用怕了!”谢景行亲了亲她的发顶:“他们都看见了。
你不是依附谁的女主人,你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的陆知易!”
她轻轻笑了一下:“你说得像誓词!”
“我可以说得更像!”他放低声音:“我爱你,我选择你,我保护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里。
他们的世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回荡在耳边。
没有太多语言,但那个拥抱比任何承诺都要踏实。
另一边,京北的傅家灯还没灭。
傅衍礼坐在书房里,窗外风吹动窗帘,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是一篇刚刚发布的采访报道,陆知易和谢景行一起接受的那一次。
她坐在他身边,话不多,却每一句都坚定。
他们的语气就像站在防线前的战友,每一个回答都把彼此护在话语后面。
他看到她提起科研进展时眼里的光,看她提起“我们”的时候,微微上扬的唇角。
他看得几乎忘了呼吸。
她笑得那么安静,又那么从容。
那种笑,在他记忆里似曾相识,又仿佛从未真正出现过。
他忽然觉得脖颈一凉,不知是夜风太大,还是心太空。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那个在厨房里小心洗手帕的她,那个做一桌饭却说“随便吃吧”的她,那个在他加班到凌晨还蹲在门口打盹的她,她从来没有过那样自信的眼神。
她变了。
可他却还站在原地,连一个问候都没有了资格。
他靠在椅子里,目光扫过一旁柜子上的相框。
那张照片已经旧了,照片里的她看起来青涩、安静,笑容有些拘谨,站在他的身侧,好像随时准备退后半步。
他记得那天拍照时,她问:“我站这边好看吗?”
他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都一样!”
他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是多么混账。
照片旁边,是一封信。
那是母亲去世前留下的,信纸泛黄,字迹却整整齐齐。
母亲说:“她是个好孩子!”
他说不清这句话在此刻落在心里是怎样的重量。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仅是母亲的病情来得太急,更是傅如烟的变化来得太快。
她现在处理起傅家的事务,步步精确、毫不留情。
连他父亲那些年一手培养的旧部,也都逐一被她清洗得干干净净。
她说是为他好,是替他扫清障碍。
可他总觉得,那不是清扫,是吞噬。
而他……竟然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像是被困在一个看不见尽头的雾里,越想看清,就越觉得寒意涌上后背。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沉沉。
回忆在他脑中一幕幕浮现。
他想起那年除夕夜,母亲本来身体还好好的,却忽然开始失眠、烦躁,饭也吃得少了。
短短几个月,便诊断出晚期。
父亲的去世更诡异。
没人看清他最后的病症,只是整天昏睡,最后在一个午后走得悄无声息。
而傅如烟……她从那之后,彻底变了。
她不再在背后守着他,而是开始一步步站到前面。
她对他说“你忙吧”,转头却把他的助理调换了。
她说“家里的事我来安排”,然后把老宅的人全换了一批。
她总是用一种柔和的语气,做着最果决的事。
就像她这一生,终于走到了她想站的位置,不愿再退。
他隐隐察觉到什么。
可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想。
他只知道—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再也回不到,那些年陆知易站在他身边的时光里。
她已经被另一个人带去了更远的地方。
那个人看得见她的闪光,听得懂她的沉默,舍得为她付出每一次耐心。
而他,只剩下深夜独坐和无限的懊悔。
他低声念出那个名字,声音沙哑。
“知易……”
可风吹过窗边,什么也没有回应。
夜幕降临,基地实验楼里灯光依旧明亮,一盏盏冷白色的顶灯将走廊照得毫无死角。
陆知易从三号会议室出来时已经快九点,脚步轻快但明显带着疲惫。
她抱着文件夹走向楼梯间,手指在文件边缘下意识地摩挲,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谢景行靠在楼梯口等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提着她常喝的那款低糖热可可,杯子被他焐得暖意十足。
“又拖到现在?”他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语气平稳。
“那边模型组出了点偏差,临时调整了一版参数!”她把头发别到耳后:“你不是去后勤了吗?”
“我让江澄替我签了字!”他将可可递过去:“她说你今晚大概率得加班!”
陆知易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皱眉:“今天放糖放多了!”
“怪我?”谢景行挑眉。
“怪江澄!”她小声咕哝一句,又喝了一口,还是没舍得放下。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谢景行步伐不紧不慢,偶尔侧头看她一眼,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太累。
“等这批数据确认了,我们是不是能休息两天?”陆知易忽然问。
“你想休?”
“想回家看看!”她顿了顿:“还有……我们是不是很久没单独出去了?”
谢景行点头:“是挺久!”
她看着他:“你不会连我们上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吧?”
“记得!”他回答得干脆。
“什么时候?”
“你说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
“区别在哪儿?”
“非正式的是你叫我出去吃麻辣烫,还带了江澄;正式的是去市中心那次,吃的牛排!”他顿了顿:“你点的那道你根本没吃!”
“那不是你加了香菜!”她笑了:“你还一脸理直气壮地说我‘太挑食’!”
“我说那句了?”
“你说了,还说‘这点香菜都不肯吃,以后怎么给国家贡献’!”
谢景行轻咳一声,似乎想辩解,却又闭了嘴。
“你要是真敢再说,我明天让你吃香菜豆腐三天!”她瞪他一眼。
“我错了!”他投降。
“晚了!”她哼了一声,耳尖却微微红着。
出了楼门,夜风扑面而来,吹得她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