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他的迟疑

    第一百零三章  他的迟疑

    她听了这话,眼神一瞬间软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着,像是在消化这句不算华丽却真挚的话。

    “我有时候还是会做梦!”她低声说。

    “梦里回到那个家,餐厅没有人,厨房没有声响,空荡荡的。

    饭菜热着,没人吃,我一个人坐着,听着钟表的滴答声响得像锤子一样!”

    谢景行伸手握住她的手指。

    “你已经不在那个家了!”

    “可那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她把脸转过去看他。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当初再坚持一下,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会!”谢景行看着她,语气平稳。

    “你会更晚离开,也会更伤!”

    她没说话,只是眼神低落地笑了一下,像是在认同。

    “你有没有特别讨厌我哪一点?”她忽然问。

    谢景行愣了一下,反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之前老是问你为什么喜欢我,现在换个角度!”她撑着脸颊。

    “你总不能完完全全满意吧?”

    谢景行看着她,沉思了一会儿。

    “你有时候太沉默了!”

    “你不是喜欢安静吗?”

    “是,但我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吵一点,甚至闹一点!”他语气低沉。

    “你太容易收!”

    “我以前说多错多!”

    “现在可以多说了!”他看着她的眼睛。

    “我会听!”

    陆知易靠回椅背,手指缓缓扣着桌边,有点不自在地低声说。

    “你也真能哄!”

    “我不是哄!”他顿了顿。

    “我是真的希望你明白,你可以被听见!”

    “那你再说一次!”

    “说什么?”

    “说我可以吵!”她盯着他,眼底带着一点认真和小小的试探。

    “你可以吵!”他毫不犹豫。

    “你可以任性,你可以闹!”

    “那我如果哭呢?”

    “我接着!”

    “我骂人?”

    “我替你挡!”

    她忽然低头笑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闷闷的温软。

    “谢景行,我真是……捡了个宝!”

    “我是你从旧生活里淘出来的!”

    “那你要一直在!”

    “我会!”他说。

    “你不放,我不走!”

    而在京北,傅衍礼又一次坐在书房的藤椅上,窗外下着细雨,像一层雾笼着整栋别墅的庭院。

    他看着桌上的一叠文件,那是他这两天特地从财务部调出的傅家早年的老账。

    他不是为了调查什么,而是忽然觉得,他需要知道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太久没有翻回头看了,从他坐上傅家这个位子起,他一直向前走,走得太快,忘记了身后是否有人被落下。

    文件里有他父亲的一封私密手写信,藏在一份地产合同夹层里,字迹潦草但仍清晰。

    “如烟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她已经不闹了。

    我安排她住进老宅边上的西屋,给她母亲也找了医生,后续只要控制得好,不会再出乱子!”

    傅衍礼看着那句话,指尖缓缓收紧。

    他从来没见过那间西屋。

    他小时候甚至不知道傅如烟的母亲是住在老宅里。

    他只知道,那段时间家里气氛很沉,父亲常常出差,母亲也开始变得神经质。

    而傅如烟,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从不主动说话,从不主动要求,只是在他难过的时候递一颗糖,在他生病时替他背书包。

    她就像是他们家里的一片影子,存在,却总是模糊不清。

    直到她成了傅太太,坐在餐桌主位上,一杯茶、一句话,便能让曾经高高在上的人退场。

    他现在看着她,会觉得陌生,却也清楚,她早就不是那个会对他事事顺从的小女孩了。

    她变了。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也不知道她的心,到底埋藏了多少年才终于沉不住气。

    可不管她变得多强,她都不是他心里那个人。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离开的那天,他不在家。

    回到家时,佣人递给他一封信,说是她留的。

    他没看,一直丢在书桌角落,直到三个月前偶然收拾时翻出来。

    信纸已经泛黄,但内容却简单。

    “傅衍礼,我走了。

    不是赌气,也不是想博你可怜,我只是终于明白,你不会因为我的留下而变得柔软。

    所以我就不浪费彼此时间了。

    我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

    那两年我很努力,可你没看见,就算了!”

    他读了三遍,第三遍时才发现信纸左下角有一滴水印,模糊了一个“彼”字。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泪水。

    他甚至不配知道。

    他坐在书房里,指尖一点点地摩挲着那页纸,仿佛要从那模糊不清的字迹中寻出一些她曾经留下的温度。

    可什么都没有了。

    她是真的走了,也是真的不想回来了。

    而他也只能这样日复一日地坐在她留下的空椅子上,想象她当初坐在那里喝茶、看书、偶尔抬头问他一句。

    “你今天晚饭几点回来?”

    那些日常已经被他弄丢了,而她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他靠在椅背上,轻声叹了一口气,像是把整个人都沉进了这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里。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像极了那年她离开时的天,一样的冷,一样的让人无从挽留。

    夜渐深,基地宿舍楼的灯一盏盏熄下去,走廊尽头只剩应急灯还亮着一盏,白光洒落在地面上,幽幽的,晃着人心里也跟着安静下来。

    陆知易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披着毛巾坐在床边,听见谢景行在阳台那头接了个短暂的电话,声音压得低而沉。

    “我知道了!”他简短地回了句,随后挂断。

    她没问什么,只是转头看他一眼。

    谢景行走进来,把手机放在桌边,拿过毛巾替她擦头发。

    动作不快,却很温柔。

    “项目调了几个人过来!”他随口说着。

    “江澄那边的人不够,她自己都要顶三个人的活儿!”

    “她倒乐意!”陆知易哼了一声。

    “她那种性格,要是突然不喊累了,我才怕!”

    “她昨天还偷偷跟我说,最近压力太大,想去剪个头!”

    “她不是说过,去年剪短头发之后被误认为是实习生,发誓三年不动发型?”

    “她说想重启人生!”

    “江澄三天两头重启一次!”陆知易轻笑。

    “她那叫系统重装,不是人生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