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梦里那屋
“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选择!”
她看着他,心底一点点泛出久违的温热。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终于走出了那座叫“傅家”的牢笼。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点一滴争取来的。
而眼前这个人,是她用余生来证明自己值得被爱的最好答案。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资料室的木质地板上,洒下一道道斜光。
陆知易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手边摊开的是本季度的项目计划表,她拿着笔在某些数据旁做了简要的圈注和标记,眼神专注,动作细致。
谢景行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书架旁,翻着一本厚重的记录册,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像是确认她的状态,又像是习惯性地寻求一个安定的锚点。
“你这里这个阶段标得太密了!”谢景行走过来,指着她表格中某一行的备注。
“太赶,交接跟不上,容易出岔子!”
她顺着他手指看了过去。
“我怕进度拖!”
“你怕拖,也得让人喘口气!”他说。
“人不是机器!”
“可你也没歇!”她看了他一眼。
“我跟别人不一样!”他语气平静,却藏着一点轻微的笑意。
“你这话江澄听见了,又要说你公私不分!”她嘴角弯了弯,低头改了标记,把那行圈了个红框。
“她早说过不止一次了!”
“你还记得你刚到实验组那会儿,她就盯着你?”
“她说我像特务!”
“她哪知道你本来就是!”陆知易低声笑了。
“她现在回忆起来,估计连之前递给你的茶都不敢喝!”
“她递茶不是冲我,是冲我背后的人!”谢景行拉了把椅子坐下,侧身靠近她些。
“她说你那时候总是沉默,像随时会走!”
“我那时候是真的准备随时走!”她语气淡淡的。
“只不过没说而已!”
“后来呢?”
“后来觉得你挺烦的!”她瞥了他一眼。
“后来又觉得你烦得有点可爱!”
谢景行轻轻咳了一声,没反驳,只是将她笔记本上多余的纸张叠好,替她压在文件夹下。
“你最近情绪有点浮!”他忽然说。
陆知易顿了顿,没否认。
“我梦见我妈了!”
“还是以前的梦?”
“不是!”她放下笔,双手交握撑在桌面上。
“她在梦里跟我说,她没走远!”
谢景行看着她,不出声。
“我记得她以前会给我读故事。
她声音很软,讲得也慢。
我那时候不懂什么情节好,只要她念出来,我就喜欢听!”她慢慢地说。
“后来她病了,说话断断续续,但只要我一开口,她还是会念!”
“那是我小时候最安心的时光!”
“可惜太短了!”她望着窗外。
“我妈走的时候,我连她最后一次说什么都没记住!”
谢景行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一阵熟悉的温度。
“我记得她总说一句话!”陆知易轻轻地说。
“她说:‘知易,别怕。
你长大了就会好。
’”
“我有时候真想告诉她,我现在真的好很多!”
“她知道!”谢景行的声音很轻。
“她肯定知道!”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手心却慢慢地收紧。
京北,夜里。
傅家别墅的灯还亮着,傅衍礼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盏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已经凉透。
他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视屏幕上,却分明什么都没看进去。
屏幕上滚动播放着财经新闻的字幕,他的手机搁在一边,震动了两次,被他无动于衷地忽略了。
茶几上摊着几张打印出来的新闻报道,其中一张正是陆知易上周在某研究交流会议上的发言摘要。
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套装,站在台上讲述自己的研究路径,神情专注,目光清亮。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像是想从中捕捉一点熟悉的温度,可她眼神里没有他。
她的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了。
她身边站着另一个人,那个一直陪着她、守着她、走过风雪的人。
他知道谢景行的背景—至少公开档案里看得出来,这个人干净、沉稳、有计划、有执行力,最重要的是,他爱她。
比他当年所做的一切都要坚定。
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强。
可他现在知道,他连爱一个人的方式都学得那么慢。
傅如烟走下来,披着一件米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脚步不急不缓,在他身旁坐下,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
“又看她的新闻?”
他没有回答,只是略略抿了一口茶,又皱眉放下。
“凉了!”她说。
他嗯了一声。
傅如烟将书放到一边,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几张报道上。
“她最近很活跃!”她轻声说。
“嗯!”
“你还放不下她?”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她现在确实比以前光鲜!”傅如烟淡淡地说。
“她有了成就,有了位置,有人宠着,抱着,说实话,她现在的样子我都不敢认!”
傅衍礼终于抬起眼。
“她以前不是光鲜!”
“她以前是安静!”
“她以前是你从不多看一眼的存在!”傅如烟转头看他。
“她那么安静地活在你的世界里,像是你生活里的一盏小灯,你不需要它亮,它就一直默默放光。
你现在才想起来看她的光了?”
他低头沉默了几秒,嗓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后悔了!”
傅如烟微微一笑。
“你后悔太晚了!”
“我知道!”
她没有继续说话,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照片里的陆知易,气质清冷而坚定,站在谢景行旁边,像是他们本来就应该并肩而立的人。
她眼神沉了几分,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敲着,声音淡而不冷。
“她的路走对了!”
傅衍礼低低开口。
“她是我错过的光!”
“你错得不只是她!”傅如烟缓缓站起。
“还有你自己!”
她说完回了楼上,背影挺直,走得平稳,像是从容了很多年。
傅衍礼坐在那里,手指紧紧扣着茶杯,耳边残留着刚才那句话—“你错得不只是她,还有你自己!”
他知道这是真的。
而那种错,一旦发生,就无法弥补。
基地的夜慢慢浓了,陆知易和谢景行一起回到宿舍楼,她靠在他身上,笑着说了一句。
“今天还不错!”
“以后多这样!”
“可惜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