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有了归处
江澄没说话,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我羡慕你!”
“你也会遇到的!”
“我希望是谢博士那样的!”江澄笑着说。
“又稳又温柔,还懂你所有的小心思!”
“他也不总温柔!”
“但他心里有你!”
她们一起走进那家老店的时候,老板还记得陆知易,笑着招呼她坐到靠窗的位置。
江澄点了不少菜,一边翻菜单一边感慨。
“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别吃太多辣的!”
“我没点辣!”江澄举起菜单。
“都是清汤的!”
她们聊了很多,关于项目、关于数据错位时的乌龙,也说了些与工作无关的事,比如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第一次成绩倒数的时候哭没哭。
江澄讲起她小时候被老师点名罚站,还偷偷在讲台底下啃辣条,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你小时候是不是成绩一直很好?”她问陆知易。
“我只是很怕被骂!”
“你是不是很多时候都在怕?”
陆知易看着她。
“后来就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有人告诉我,我就算崩了,也会被接住!”
京北的夜已经冷了下来,风吹得窗帘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傅家老宅高楼的主卧里依旧灯火通明,傅衍礼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家族会议记录,眉头紧紧皱着。
最近傅如烟在家族事务里的表现越来越强势,她调人、调账、甚至直接和傅氏旗下几个分部开了独立沟通会。
他本以为她只是暂时顶住压力,却没想到她掌控得游刃有余,连几位老董事都开始默认她的存在。
她太冷静了。
冷静得不像她。
他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听他说完所有话,哪怕一句都不涉及她,她也不会显得多余。
她很少发火,也不擅长争论,但她温柔、细致,是他小时候印象里那个会偷偷帮他把书本装好、写好笔记、为他端茶倒水的表姐。
可现在,她变了。
变得像是一个他从未真正认识过的人。
她说话不带情绪,眼神冷静到不带半点波澜,连在家庭聚餐时,她都能不动声色地提出某项资产需要调整,谁不配参与,再温和地补一句“这是为了傅家更好”。
他有时候看着她,心里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
像是这女人背后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可他又说不清,也不敢细想。
因为他一旦认真回溯,就会觉得一些事变得越来越诡异。
父亲的骤然病倒,那次家宴上傅敬安脸色苍白地离席,几个月后竟郁郁而终,连最后一口气都没等到他赶回。
母亲的病也莫名其妙,她身体一直强健,几乎从不吃药,忽然说不舒服,两个月内体重掉了十斤,精神也萎靡了不少。
医生查不出病因,只说“免疫紊乱”,他问药方,医生支支吾吾,说“傅太太吃的是自配方,是家庭长期调理!”
那一刻,他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可他什么都没说。
也不敢说。
他只是越来越频繁地怀念陆知易。
怀念她在厨房里煮汤时偶尔从锅边回头问一句。
“姜是不是放少了?”
怀念她晚上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看天气预报,看到降温会下意识给他准备厚外套。
她不聪明,也不强势,可她在的那个家,是暖的。
她在的时候,他从没觉得空。
而现在,他从楼上走到楼下,从厨房到花园,从书房再到楼梯口,整栋屋子没有一个角落,是他真正能放下心的地方。
傅如烟从门口进来,穿着修身的米色长裙,头发挽得很利落。
她看见他还坐在沙发上,语气平静。
“会议你没开?”
“我不想开!”
“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
“你不舒服可以说,我又不是不管你!”
“你变了!”他忽然说。
傅如烟看着他,眼神没有半点起伏。
“你才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你以前从没注意过我!”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字字入骨。
“你不懂我,不代表我不存在!”
他没说话,目光落在她眉眼间冷淡的神情上,忽然就觉得陌生。
她真的不是从前那个傅如烟了。
而那个曾经的她,再也回不来了。
可那个陆知易,也不会回来了。
他终究,是把所有最温柔的东西,都弄丢了。
现在想要再捡回来,只剩下深夜一个人看不见光的空。
他悔得太迟。
她已经走远。
她不在他身后,也不在未来。
她属于别人的未来。
不是他。
再也不是他。
晚饭过后,基地宿舍区的灯一盏盏亮起,走廊尽头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和脚步声,白日的紧张节奏逐渐松弛,空气里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陆知易洗完澡出来,换了件宽松的家居服,头发微湿地披在肩上。
谢景行正坐在阳台的竹椅上,一边刷着邮件,一边时不时朝她这边看一眼。
“你今天看江澄的报告了?”他问。
“看了!”她擦着头发坐到沙发上。
“这次比前两次稳,思路有清晰很多!”
“她现在是真的在用心做事了!”谢景行点头。
“但有些细节她还是太依赖你!”
“她现在也学会避我了!”陆知易语气轻。
“她有时候做错也不直接找我,先找你!”
“因为我没你凶!”
“我有凶吗?”她挑眉。
谢景行看着她。
“你有时候一不说话,反而最吓人!”
陆知易笑了笑,没反驳。
她确实不太擅长情绪表达,也不太习惯用鼓励的方式去给别人安全感。
尤其是在科研的工作节奏里,她更多时候是冷静、克制、稳妥的,但这份“冷”,往往会让人误以为她难以亲近。
可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只是太小心。
“江澄还是会走得远的!”她忽然轻声说。
“她不像我那时候那么怕犯错!”
“你也犯过很多错!”
“所以我才知道她在进步!”
谢景行关掉邮件,站起来走进屋,把吹风机拿出来。
“坐好,别感冒!”
陆知易顺从地坐好,把头发拨到一边。
吹风机的声音低低的,谢景行的手在她发丝间穿过,一点一点地理顺、烘干,指腹偶尔扫过她后颈,她缩了缩肩膀,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