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还在回忆
“你现在这么问,不累吗?”他反问。
“我只是好奇!”她靠在书柜边。
“你都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你还执着什么?”
“我不知道!”他闭了闭眼。
“也许是想抓住一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个幻想!”
“你不怕丢脸?”
“我已经没什么脸面可言了!”他苦笑一声。
“你也知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真的让你后悔成这样?”
“我不是后悔她离开!”他轻声道。
“我是后悔,我为什么当初没好好看她一眼!”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傅如烟看着他。
“你以前说她沉闷、不懂分寸,说她不如我!”
“那是我瞎了眼!”
“你只是太想让我回头!”
傅衍礼没否认。
“可你看到了吗?”傅如烟眼神缓缓冷下来。
“就算我回头了,你心里还是容不下别人!”
“你变了!”
“我没有变!”她语气低冷。
“我只是终于不演了!”
她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书房门轻轻阖上,傅衍礼依旧坐在那里,像是被时间钉死在了原地。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让他一度以为“不会离开”的家,现在空空如也。
墙上照片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茶几上没有热水,客厅沙发久未落人。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和谁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
他曾以为,家是他主宰的世界。
可他忘了,真正的“家”,不是这栋房子,不是那些头衔和规矩。
是那个在夜里为他熬汤、下雨时给他送伞、生病时偷偷替他请假的女人。
是那个从来不争不抢,却默默把他照顾得妥帖的人。
是陆知易。
是他曾经拥有的温柔,也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光。
晚上九点半,基地小食堂亮着灯,陆知易和谢景行坐在角落,两人面前一人一碗汤面,热气腾腾,汤底浅黄,漂着两颗软软的蛋。
“好久没这样吃饭了!”她捧着碗,语气里带着一丝久违的松弛。
“你以前也没少吃!”谢景行挑眉。
“我记得你那时候最喜欢这种清汤挂面!”
“那时候是最便宜!”她笑了。
“五块钱一碗,吃了能顶一天!”
“你那时候的胃就已经很小了!”
“不是胃小,是不敢吃!”她垂下眼睫。
“你知道傅母怎么说的吗?她说我吃相难看,让我在饭桌上尽量别吃东西!”
谢景行的筷子顿了顿,没说话。
“所以我那时候总是饿着!”她夹了口面,慢慢咀嚼。
“白天应酬,晚上洗衣服,偶尔晚上才敢偷偷下楼煮点面条!”
“她不让你吃?”
“她说,傅家女主人要有样子!”
谢景行低声问。
“那你怎么忍得住?”
“我当时也问我自己!”她轻轻地笑。
“后来我才明白,我那时候不是在忍她,是在卑微地等他为我说一句话!”
“可他没说!”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许久才轻声说。
“可现在不一样了!”
“是!”谢景行望着她,眼神坚定。
“你现在不再等谁说话了!”
“我现在只听我自己的!”
“那你自己说—你还饿吗?”
她笑了。
“我想多吃一个鸡蛋!”
他把自己碗里的蛋拨过去。
“你的!”
“你呢?”
“我已经吃饱了!”他看着她,语气温柔。
“你吃得开心,我就饱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把那颗蛋吃完。
嘴角一直带着微笑,心里却慢慢柔软下来。
她知道自己走了很长一段孤独的路。
可如今,所有孤独都换来一个结局—
她不再等人回头,不再靠别人定义自己的价值。
她就是她自己,是拥有选择权、拥有自由的陆知易。
而身边的这个人,会陪她一直往前走。
她再也不会被留下,也不会再被忘记。
她的名字,不是附属,也不是代替。
她,是主角。
是自己的主角。
深夜一点半,基地外围的灯陆续熄灭,远处山脚下一排自动感应灯还偶尔亮起几盏,又迅速归于黑暗。
基地里除了值守的安保人员和部分夜班的实验人员,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入睡。
谢景行拧开宿舍书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陆知易正趴在沙发上,裹着一条灰色毛毯,睡得很安稳。
她脸颊贴着臂弯,呼吸绵长,眉心却微微皱着,像是梦里还在思索着什么未完成的问题。
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页面停在她刚写了一半的调试报告上,光标在末行一闪一闪,仿佛在等着她继续。
他走过去,轻轻合上电脑,将桌上的纸杯收走,又从厨房倒了半杯热水端回来,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她动了一下,半醒不醒地睁开眼,见是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几点了?”
“已经很晚了!”他轻声。
“你怎么又睡在书房?”
“我原本就想躺一会儿!”她坐起来,裹紧毛毯。
“想着等你回来!”
“等我?”他看着她,神情一顿。
“嗯!”她点头,眼神有些发虚。
“我今天在整理会议ppt的时候,突然卡了一个逻辑节点,一直想不通。
其实不是技术问题,是我自己心里有个坎没过去!”
“哪一部分?”
“报告里的‘反向反馈’模块,我总觉得处理得不够清晰!”她揉揉太阳穴。
“我想用更有力的数据支撑,但又怕一旦过度强调,就显得在刻意掩盖系统的瑕疵!”
谢景行没有立刻说话,只坐到她身边,将她的手拉进自己掌心。
“你不是在做汇报,你是在给自己证明!”
她怔了一下,低头笑了。
“你说得对,我其实不是在做报告,我是在向过去的自己交代!”
“交代什么?”
“交代,我已经不是那个谁说什么都只能忍着听的人了!”她轻声。
“我现在,可以站在任何一个会议室正中间,堂堂正正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你早就能!”
“可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刚进傅家,第一次被叫去参加傅家内部的酒会!”
“是你第一次穿礼服的那个晚上?”
她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惊讶。
“你居然记得?”
“我不是说过,我记得关于你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