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再不回头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不回头了

    他一整天都在翻看那份旧邮件。

    陆知易走前写给他却从未发出的信,一页一页,语气平稳,句句如刀。

    “我想,我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这个家!”

    “我做饭,你不吃;我说话,你不听;我生病,你说‘不要太矫情’!”

    “后来我连生病都不敢让你知道了!”

    他读着这些话时,第一次明白了“后悔”两个字真正的重量。

    他以为她爱得深,所以不会走。

    他以为她太安静,所以不会闹。

    他以为她无处可去,所以会一直等。

    可她走了。

    连一个回头的机会都没给他。

    他看着窗外发呆,佣人轻手轻脚地送来晚餐,他没动,只问了一句。

    “三楼那间她住过的房间,最近有人动过吗?”

    佣人一怔,低声答道。

    “没有。

    傅小姐吩咐,那间房不动!”

    他点点头,挥手让她离开。

    他没有进去那间房。

    他知道门后只是干净整洁的布置,早就没有她的味道了。

    可他还是每晚都走到门口,看上一眼,再转身离开。

    他像是中了魔。

    他知道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失去,而是你失去后才意识到那是你曾拥有过的全部温柔。

    而他亲手扔了。

    夜里十一点,陆知易和谢景行回到宿舍。

    她换了衣服,坐在床边发呆,谢景行在厨房里煮了一小锅红豆粥,没放太多糖,煮得绵软细腻。

    他端过来时,她正在翻看早上的笔记本,指尖轻轻摩挲纸页。

    “还在看下午的记录?”他坐到她旁边。

    “我在回想我当时讲的时候,是不是有些地方太情绪化了!”她喝了一口粥。

    “你觉得呢?”

    “你说得很好!”他望着她。

    “你不是在控诉,是在表达!”

    “那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太私人了?”

    “你就不能别总担心别人怎么想?”

    “我改不了!”她低头。

    “我以前所有的生存方式,就是时刻猜别人怎么想!”

    谢景行轻轻搂住她的肩。

    “你已经不是在求生了,你现在是在生活!”

    “你不懂!”她语气轻轻的。

    “你从来没经历过那种,每一个呼吸都怕被听见,每一个眼神都怕惹事的日子!”

    “是,我不懂!”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

    “但我能听你说!”

    她靠进他怀里,喃喃道。

    “我现在,已经越来越能面对过去了。

    我不恨了。

    可有些夜晚,我还是会梦见自己站在那栋老宅的门口,拖着行李,一个人,天又黑又冷!”

    “你回不去了!”他搂紧她。

    “你也不需要回去了!”

    她闭上眼,轻轻点头。

    她现在知道,不是她做错了,是她一直在错的地方,等一个不会到来的人,守一场注定崩塌的梦。

    如今,她梦醒了,痛也过去了,她也终于能告诉那个曾经的自己—你已经走出来了。

    你现在很好,真的很好。

    深夜两点,基地宿舍外的灯早已熄灭,整个园区沉在一片深沉的寂静里。

    风吹过建筑缝隙,带起几缕淡淡的凉意,像极了春末夏初时最不动声色的告别。

    实验楼外的银杏树影映在水泥墙上,被风一晃一晃,像是梦中飘忽的影子。

    陆知易坐在沙发上,双腿蜷着,身上披着谢景行的一件外套,膝盖上放着她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她翻了一页又一页,却迟迟没写一个字。

    她的目光落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左下角,那里贴着一张淡黄色的便签纸,是她三个月前写的两句话:

    “别再害怕。

    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那是她某天深夜梦见自己又回到傅家后的一个清晨写下的。

    梦里她站在傅母卧室门口,手里端着一碗汤,低头不语,身后是傅衍礼一脸冷漠地站着。

    她喊他一声“阿礼”,他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在梦里瑟缩、沉默、渴望。

    醒来时,身上都是冷汗。

    那一整天,她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谢景行把她按在沙发上,替她捏肩的时候,她才低声说了一句。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他一边替她松着肩,一边轻声说。

    “不是你没用,是他们太不配!”

    从那之后,她就在那一页上写下了那两句话。

    只是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了,她还是偶尔会翻回来看,还是需要这一句提醒自己。

    谢景行从房间出来时,她正盯着那张便签看出神。

    他没开灯,走过来时,只带着微弱的脚步声。

    “又睡不着?”他在她身边坐下,手轻轻搭在她的膝盖上。

    “你是不是又在想以前的事?”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手指按在便签纸上,隔着纸摩挲那两行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

    “你知不知道,我最早是怎么知道自己被当成替代品的?”

    谢景行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她没有等他的回答,继续道。

    “傅衍礼有一次喝醉了,躺在沙发上睡着,我去给他盖毯子。

    他半梦半醒之间,喊了一句‘如烟,别走’!”

    谢景行的指节轻轻收紧,却仍旧沉稳。

    “我那天一夜没睡!”她低声道。

    “他不知道我听见了,我也没问。

    但从那之后,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他想留下的人!”

    “你还留了三年!”谢景行声音哑哑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走?”

    “我以为,他会回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太多情绪,但那种钝痛像是从骨缝里一点点渗出来的,不尖锐,却缓慢而沉重。

    “他母亲后来一次偶然翻旧物,把以前傅如烟留下的一件风衣找出来,说‘你穿这个肯定比你那些土布料强多了’。

    我当时就笑着接了,说‘谢谢’!”她笑得淡淡的。

    “穿了之后他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挺像她的’!”

    谢景行伸手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像是要把她从那些记忆里拖出来。

    “你以后不用再像谁!”他贴着她额头。

    “你就是你,你不需要再成为谁的影子!”

    “我现在知道了!”她轻声说。

    “可有时候,那些记忆还是会像锈一样,一点点腐蚀我的心!”

    “你不是锈!”他声音低得像夜色。

    “你是光!”

    她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快要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