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而是创造
母亲的药物记录不明,一些调配数据与此前并不一致;
父亲最后一年的身体评估本该定期报给他,结果每一份都被“延期送审”;
甚至连家里的老仆人,也在最近几个月相继“退休”或“自愿离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顺畅了,顺畅得像一个早已计划好的剧本。
他手一紧,那些纸页被他握得发出轻微的折皱声。
他坐下来,点开手机相册,划到一张照片。
那是陆知易的。
她站在演讲台上,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眼神坚定,唇角带笑。
她那天的演讲他听了整整三遍。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慢而稳:“真正的强大,不是摧毁,而是创造!”
他说不出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只记得他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坐了很久,像是所有防线在那一刻终于崩塌。
她走了,他终于知道她有多重要。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回头,她就在原地。
可她没有。
她走了,而且是带着尊严、带着全部热情与清醒,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奔向了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他什么都没留下,连一个告别都没有。
现在连问候她一句的资格,他都觉得是打扰。
基地那边,江澄在办公室大声打喷嚏。
“哎哟喂,早上果然不该穿短袖!”她一边揉鼻子一边哼哼唧唧地走到陆知易办公桌前:“陆老师,我真的快冻死了!”
陆知易笑着递给她一条围巾:“你是不是早上又忘穿外套了?”
“我本来以为太阳出来了,结果风吹得跟刀子似的!”江澄把围巾围好,长长叹了口气:“不过—你今天心情好啊!”
“看出来了?”
“你今天居然冲我笑了两次!”江澄故作惊讶:“这可是我在你身边当小助理半年以来的最高纪录!”
“我有那么冷吗?”陆知易挑眉。
“你不是冷!”江澄托着下巴:“你是沉!”
陆知易顿了顿,笑了一下。
“那我以后多笑点!”
江澄认真地看着她:“你多笑一点,其实世界都会轻松一点!”
她点点头,眼里划过一点淡淡的光:“我会试试的!”
她已经学会不再等待谁来照亮她的世界。
她自己,就能发光。
而这个光,终将照进她自己最深的夜。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基地东侧的玻璃长廊上,暖意透过窗棂,一格一格打在地面,拉出规整的光影。
陆知易走在长廊尽头,手里拿着整理好的会议资料,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发尾微卷,轻轻落在白色衬衫领口,风一吹,有些飘起,遮住了她侧脸的轮廓。
她今天妆容极淡,几乎只画了眉和唇,却意外地显出一份干净的气质,像极了那些年她在傅宅里被说“没存在感”的模样,只是现在的她,走在任何地方都不再是“被忽略”的人了。
她走进资料室时,谢景行正站在窗边接电话,一身深色衬衣,袖口卷至手肘,眉目低沉。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压得住局势的笃定。
“不是急就章!”他淡淡道:“结构调整必须在验证之后再推进,提前部署只会导致后续塌口!”
“……嗯!”
“知易会给你们一份完整的资料,她那边的数据是目前最稳的!”
他转头那一瞬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她笑了笑,把资料放到台面上。
他收了电话,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第二份资料夹,一边看一边开口:“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整理出来了?”
“昨晚不是睡得早!”她淡声:“就顺便早起了!”
谢景行轻轻看了她一眼:“昨天梦没做?”
“做了!”她笑了笑:“不过不是噩梦!”
“梦到什么?”
她想了想:“梦到我在北方一个小镇上开了家花店,门口摆着两张旧藤椅,你蹲在地上栽花,我在门口晒太阳!”
“听起来不错!”
“但你穿得太正式了!”她笑着看他:“穿西装打领带,脸都皱着!”
“那不是梦,那是现实!”他回得平静:“你把我安排去栽花我当然脸皱!”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恢复成她一贯的淡定模样,只是眼角明显柔和了不少。
“今天想吃什么?”他问。
“什么都行!”
“还是你选!”
她转头看他,轻声说:“你越来越会耍赖了!”
他伸手将她发尾捋至耳后:“那你还不是愿意!”
她没再接话,只是把刚才的笑意压了回去,整了整资料,一边翻一边道:“江澄今天状态不太好,你下午看一下她写的那个分段,我觉得数据引用那里不太对!”
“我中午去找她!”
她点点头,又翻了一页,停了一秒:“你觉得她有点心不在焉吗?”
“我昨天就觉得了!”
“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景行想了想,道:“她前两天手机常响,有时候聊完神情不太对,但她没主动说,我也不好问!”
“我中午跟她吃饭吧!”陆知易顿了顿:“我来问!”
谢景行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很快将资料整理好,各自转向不同的小组。
陆知易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拉开抽屉取出笔记本,准备更新一组备忘。
就在这时,她手机亮了一下,是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不是别人,是她从未拉黑但也从未主动点开的一个邮箱—傅衍礼。
她盯着那个名字几秒,指尖停在屏幕上方,却没点开。
她不是没有看到过他发来的那些邮件,只是从来没回复,也没有删除,像是知道那封信永远都不会有人再打开一样,也像是一种旧日留下的尘封。
她的眼神轻轻一沉,转而将手机调成静音,重新放进抽屉。
外界的干扰,她可以不动声色地隔离。
可她心里那些旧的波澜,却并没有因为这一封信而完全平静。
另一边的京北,傅宅里依旧沉静如常。
傅衍礼站在书房窗边,刚发出那封邮件。
他没有太多期望,只是像一种习惯—每个月的十八号,他都会发一封,哪怕从未得到回应。
这一天是她生日的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