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归于平静
她从不庆祝生日,她说:“人活着已经够累了,哪还有力气再回头算着过去多长了!”
他曾经觉得她太消极,直到她真的不再为任何事停留,他才发现,那不是消极,那是彻底死心之后的平静。
他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删掉了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在看到“傅衍礼”这几个字时,会有一丝波澜,还是已经彻底归于平静。
但他每次写完,都会想一件事—
“如果她哪天回了,那我该说什么?”
他一直没想好。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回。
她不是那种会被旧情左右的人,一旦转身就不会再回头。
他其实很清楚,从她离开那天起,他就已经是她生命之外的事物了。
“傅先生!”佣人在门外轻声提醒。
他收回视线,开口:“说!”
“傅太太今天下午安排了与苏氏财团的会晤,还想请您出席!”
他点了点头,声音淡淡的:“知道了!”
他现在几乎不再过问傅家日常事务,大部分事务都由傅如烟安排。
她的处理方式与从前完全不同,凡事不拖泥带水,甚至在许多商业场合都亲自出面,成了外界默认的“傅家当家主母”。
他曾以为自己会欣赏这样的能力。
可随着她步步高升,他反而开始对她有一种莫名的防备感。
她太清醒,清醒得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步要怎么走;她太稳重,稳重到让人不敢靠近。
他越来越想不起,她最初那种柔软的模样。
她变得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执行者。
可他知道,她不是天生如此。
是他教会了她怎么变冷,是傅家逼她学会怎么藏狠,是那些年她靠忍耐熬出来的“身份”,让她终于可以不再向任何人解释她的冷静。
他以为她爱他。
也许她真的爱过。
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她只是完成了她的复仇,然后完成了她的人生剧本。
他不过是她走这盘棋局中,最后一枚象征意义的棋子。
下午一点,基地食堂靠窗的位置,江澄坐在陆知易对面,碗里的饭几乎没动。
“最近状态不太好!”陆知易看着她:“要不要请几天假出去散散心?”
江澄咬着筷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忍了很久终于有人问起。
“我妈又逼我去相亲了!”她垂着头:“说我都二十七了,再不结婚就没人要了!”
陆知易没说话,只是等着她继续。
“她说我做科研没前途,女孩子又不是男人,凭什么老往实验室跑!”
“她真的这么说?”
“嗯!”江澄声音哽咽:“我本来已经撑过去了,结果这次她找了我姑妈来,说你看人家知易姐姐,不也结婚了吗?你怎么就嫁不出去?”
陆知易听到这句,忽然笑了。
“我当初离婚的时候,他们也说我没人要!”
江澄抬头看她,眼里全是委屈。
“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认真读书,努力工作,从没欠谁的,怎么最后还是被说成‘失败’?”
“你没错!”陆知易放下筷子,语气笃定:“是他们的标准太可笑了!”
“可我真的有时候会想,要不要就随便找一个人结婚算了,这样是不是所有声音就都闭嘴了!”
陆知易看着她:“你要是找的人让你幸福,那当然值得。
可要是找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只为了堵住别人的嘴,你得忍着的,可不是几年,而是你整个人生!”
江澄的眼泪一下掉下来,声音都带了哭腔:“我只是……真的累了!”
陆知易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轻声道:“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好—你不是为了谁活的!”
“你可以选择任何路,但一定是你愿意走的!”
江澄哭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陆知易没有再说教,也没有多问,只是坐在那里陪着她,像是曾经有很多次,她也被谁这样陪过一样。
或许这世界不会轻易善待谁,但只要她还在,还能握住别人的手,那些黑夜终究会过去。
而她自己,也终于不再是那个独自走夜路的女孩了。
江澄擦干眼泪之后,眼眶还红着,却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低低的:“对不起啊,知易姐,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崩的!”
“你在我面前不用道歉!”陆知易平静地看着她:“你来哭是你的信任,不是打扰!”
江澄抿着唇笑了一下,笑意里带着点涩:“我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啊。
别人眼里你就是完美,工作上干净利落,生活上有谢博士这样的人陪着。
谁都想变成你!”
陆知易低头轻轻搅着碗里的汤,声音不轻不重:“你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是靠安眠药才能睡着的吗?”
江澄愣了一下。
“你看到的是我现在。
但没人记得,我也曾在办公室角落蜷着身体哭了整整一夜,也曾因为一个眼神、一句话,整个人崩溃到不能呼吸!”陆知易缓缓地说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段别人的人生。
“可你还是走过来了!”
“不是走过来了,是被现实推着往前滚。
我没得选!”她轻声说:“你现在觉得难,是因为你还在那个泥里。
但你只要不沉下去,总有一天会站起来!”
江澄点点头,却还是止不住眼角抽动的情绪,像是这些话太久没人说出口,如今终于有人听懂,反而更容易泪崩。
“我其实不是怕没人要!”江澄低声:“我是怕,到最后我连自己都不要了!”
陆知易伸手轻轻扣住她的指尖:“你不能不要你自己。
别人走也好,说也罢,最终留下来陪你的,还是你自己!”
她的语气没有高昂,也不激动,只是极其温柔而坚定。
“你要相信,不是你不值得被爱,而是世界太吵了,刚好你耳朵太清!”
江澄“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食堂渐渐安静下来,午休时间将尽,零散几位同事经过,也都轻手轻脚地取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