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政务厅。
满宠和荀彧正吵得面红耳赤。
“文若先生!您得清楚,国法威严不容侵犯,每一条律法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天下尚未平定,推行如此严苛的法令,难道就不担心引发民愤吗?”
“正因身处乱世,才更要用重典来整治……”
李玄机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这政务厅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事情是这样的,依照曹老板的指示,满宠重新修订了一版关于土地与赋税的新法令。
这套法令旨在限制世家的扩张,同时鼓励百姓从事农耕,以促进人口增长。
由于曹老板远在荆州,所以先由荀彧进行初审,之后再呈交给曹老板做终审。
其实李玄机也本应参与审阅,然而面对那重达三千多斤的竹简,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称病在家躺尸。
结果今天刚一回到政务厅,就撞上两人为此事争吵。
荀彧一把拉住李玄机,要他来评评理,“毅卿,你快来看看!这新法令里,有诸多不合理之处!”
李玄机接过竹简,随意扫了几眼,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毅卿,你难道没发觉,这里面好多条款都存在严重漏洞,而且缺乏正义性吗?”
李玄机一脸茫然地挠挠头,“文若,你说的就是这个?那又怎样呢?”
满宠感觉自己像是秀才遇到兵,干脆往地上一坐,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李玄机看着荀彧义愤填膺的样子,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清楚荀彧究竟在气什么。
他笑嘻嘻地凑上前去,弯腰搂住荀彧的肩膀,“我说文若,你是不是对法律有些误解呀?”
荀彧显然还在气头上,嫌弃地拍开李玄机的手。
“法律的存在,本是为了安抚百姓、治理国家,如今这法令漏洞百出,公理何在?公道又何在?”
满宠无奈地双手一摊,看向李玄机,似乎在寻求支持。
李玄机会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荀彧震惊不已,满宠更是将他引为知己。
“文若,你怎会觉得法律与正义公理是绝对相连的呢?从本质上讲,法律的首要目的是维护国家秩序。”
“甚至可以说,在某些特定情况下,秩序与所谓的道理本身就是相悖的。”
“法律并非是用来维护公平正义,而是维持既定的秩序。”
实际上,法律维护的从来都是规则,而正义有时反而像是规则前行道路上的阻碍。
这话一出口,满宠噌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拉着李玄机去斩鸡头、拜把子。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
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在制定之初,就是单纯为了维护正义。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法律看上去似乎存在问题,却始终不做修改。
因为各项法律之间,要尽可能避免产生冲突,有时候,为了让法律之间相互契合,甚至需要人为做出让步。
至于法律为何会存在漏洞……
很多时候,这些漏洞反倒成了普通百姓的救命稻草。
当人们试图依靠法律维护自身权益时,往往会感觉法律条文如同难以逾越的深渊,几乎找不到对受害者有利的条款。
但一旦损害到权贵哪怕一丁点儿利益,法律就如同天罗地网,让你无处遁形!
从某种意义上说,法律越是趋近于完美,反而越让人感到可怕!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除非能召集全国最顶尖的智者共同参与,否则很难制定出一部相对完美的法典。
荀彧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心里明白,李玄机所言句句在理。
然而,一直秉持“君子之心”的荀彧,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观点。
这其实很正常,许多事情表面上都会与仁义道德挂钩,但当揭开那层光鲜的外衣,往往会看到里面残酷的真相。
“文若,法律本身无法承载正义,但为官者却可以。我们不应强行给法律赋予某种意志。”
“不过在官员的选拔与要求上,我们依旧可以努力,不是吗?”
荀彧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抱歉,毅卿、伯宁,是我太过执着了。”
无论是李玄机还是满宠,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换做别人敢这样与满宠针锋相对,他肯定会骂对方虚伪。
但荀彧确实是一位真正的君子,其德行无可挑剔。
面对这样的荀彧,满宠也只能无奈苦笑。
等满宠离开后,李玄机从怀中掏出寿春、合肥传来的战报。
荀彧看过之后,表情变得十分复杂,同时心中产生了三个疑问:
第一,孙权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态,竟敢绕过合肥,直攻寿春的?
第二,攻打寿春时,为何只是只用人命去填,还用投石机砸墙,且只砸北墙?这其中隐藏着什么战术策略?
第三,孙权又是如何在曹军的重重包围之下,成功逃回江东的?
要知道,从寿春到江东,少说也有四五百里的路程。
孙权竟只用五天时间,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躲避曹军的追捕,跑完五百多里路的?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说实话,不止荀彧对此感到好奇,李玄机同样满心疑惑!
难道孙权是找根绳子把自己绑在木头上,顺着水流一路漂回去的?
……
江东。
孙权休息些时日后,也终于恢复了精神。
当前大战在即,江东召集官员商讨对策。
周瑜先是对孙权行礼,然后又对四周抱拳,这才坐在孙权左首位。
而鲁肃和诸葛亮则坐在孙权的右首位。
孙权一拍桌案:“如今曹贼无故兴兵犯我边境,虎视眈眈,诸位可有退敌良策?尽可说来!”
话音一落,江东群臣中,除了周瑜麾下的猛将外,全部低头不语。
孙权一看,眉头紧皱,现在在做战前动员,世家代表好歹讲两句啊。
“张昭,你可有计?说与大家听听。”
昏昏欲睡的张昭听见孙权叫自己,开口便语出惊人。
“主公,昭有一计,可不废一兵一卒退百万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