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谁更疯癫
“张大人考虑周到，真是令人佩服。”萧明煦冷笑道，“你们二人，一个自私，一个狠毒，真是天生一对。”
面对萧明煦的讥讽，张老爷假装听不懂。
他只是一味说：“王爷，这是物证，还有那人证。”
旁边的管家立刻会意道：“没错，王爷，我可以作证，夫人确实是有癔症！”
“实不相瞒，若不是如此，我们家好好的大小姐，为什么会不顾身份悬殊，嫁一个外地商人？”
“她原本有一门极好的婚事，都是因为夫人癔症犯了，硬生生搅黄的。”
“您想想，这天下无不爱子女的父母。”
“只有疯女人，才会做出毁女儿一辈子幸福的事。”
其余下人也纷纷开口说：
“怪不得，我总觉得夫人怪怪的，经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的，说是练功。”
“夫人和别人家的夫人一点都不像，吃饭声音大，走路做事也……不像大家闺秀，原来是疯了。”
“怪不得啊，她对老爷这般，老爷却这么忍耐，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我一直不敢说，夫人打骂下人的时候，确实看上去和疯子一样。”
众人的指责让张夫人涨红脸。
她无措地看向张老爷。
“别怕，别怕。”张老爷给她使个眼色，“癔症不丢人，你犯病的时候，也无法控制你的行为举止嘛。”
“你若坦白告知王爷，王爷总不会和一个疯子计较。”
“你之前说的什么盗圣之女，都是胡言乱语。”
“还有静风，她之所以做出这些事，都是逼不得已，有个疯子母亲她怎么会长成普通人？”
“夫人，你认了吧。”
“你认了，咱们张家，咱们女儿，还有你才有活路。”
张夫人被这番话糊弄得晕头转向。
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张老爷打断。
“静风是不中用了，出这事，就算王爷愿意帮我们保密，但她的夫君定会知晓。”
“她一定会被休妻，今后养在家里一辈子不见人也罢了。”
“但你想想梦月。”
“梦月单纯懵懂，平日最是规矩，她还未嫁人，你要为她考虑一二啊。”
萧明煦在一旁冷眼旁观。
俗话说得好，一床睡不出两种人。
这对夫妻，真是绝配。
但张瑞这个伪君子，难道真以为，这样可以从这件事里脱身吗？
萧明煦不这么认为。
这种官员，哪里是会认真为民办事之人。
但他也不戳破，反而安静地看起来这对夫妻的表演。
等到他们以为成功蒙混过关时，再砸碎他们的希望，岂不是更有意思。
“我……”张夫人只觉得喉头发涩，她咽一口唾沫，艰难地说：“我是疯子。”
这句最难的话说出口后，后面的话变得顺畅起来。
“王爷，我是个疯女人。”
“我之前说的都是胡话，真的，我，哈哈哈，我是疯女人。”
“什么盗圣之女，那是我瞎想出来骗人的。”
“我其实只会一点功夫……”
“我的长女从小信我的话，长大才会这般性子，这都是我的错。”
她越说，头越低，最后竟佝偻着腰，仿佛丧失所有的心气一般。
盗圣之女这个身份是张夫人所有的骄傲。
是她能自傲，能鄙夷他人，觉得自身比所有人都高一等的底气。
现下张夫人却不得不亲口否认这个身份。
她用言语亲手杀死过去的她。
张家下人们看到她这般，脸上露出或鄙夷，或看好戏，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有张老爷提供的药方，又有他们这些人证，再加上张夫人亲口在王爷面前承认她是疯子。
不管她过去如何，从此刻起，她一定是一个疯子！
萧明煦听着她翻来覆去念叨个没完，隐隐觉得，张夫人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
他听得不耐烦，说：“行了，你是不是疯子都无所谓。”
“张静风证据确凿，罪无可辩，已经被关押进大牢。”
“她残害百姓，在逃跑过程中，又袭击禁卫和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盗窃财物超过黄金千两。”
“还有强抢民男，虐待殴打他人。”
“张大人，你虽不是刑部官员，但你也熟读律法，知道这些罪行加起来会有何后果吧？”
张瑞脸色惨白，仿佛死人一般难看。
大齐律法不算苛刻。
但这么多罪责加起来的话，最轻的是流放，最有可能的是问斩。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有决断。
“从今日起，张静风和其母张氏，逐出家门。”
“本官大义灭亲，绝不姑息家中孽女。”
“张氏疯癫，但到底和我数十年夫妻情分，还请王爷答应，许她出家为尼，为犯下罪孽日夜祈福。”
“老爷！”张夫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你要休我，还要把我送到尼姑庵去？”
张老爷偷偷扯一下她的衣袖，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张夫人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
她心中突然觉得有几分慰藉。
看来老爷心中还是有她的，这些说法，什么发疯什么出家为尼，都是为糊弄王爷！
等事告一段落，风波渐平后。
张老爷再偷偷把她接过来。
换个新的身份。
神不知鬼不觉的，日子还不是可以照常过下去。
至于大女儿张静风，张夫人就算脑子再不灵光，也知道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恐怕他们也毫无办法。
哪怕是她请她的爹爹盗圣出马，也无济于事。
从没有江湖人敢去劫法场的。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气。
决定在尼姑庵的时候，大不了多为大女儿念几卷经书，让她去得安心。
“是，我都听老爷的。”张夫人改口说，“我罪孽深重，教女无方，自愿离开张家去清修。”
“今后我的一切事，都与张家无关。”
张老爷松一口气。
他看向萧明煦。
那眼神似是在说，这样可以吗？
谁知萧明煦却淡淡说道：“你们二位自说自话，可问过本王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