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往事如烟
萧明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看到跪在最后面的宫女，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眼睛也红红的，似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她年纪不大，还带着刚进宫的怯意。
但看到她脸蛋的一瞬，萧明煦也有一刹那的恍惚。
像，实在是太像。
这个宫女简直和当年的秋棠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看上去多几分胆小柔弱，少一点明朗笑意。
萧明煦心中咯噔一下。
他似看到后宫中又冒起新的硝烟。
当时年纪小，有些事他看到，却看不明白。
长大以后，他渐渐明白，当初皇兄和秋棠姑娘，年龄相仿。
一个俊俏，一个美貌，平日里见面时，两人的脸上总会带着笑意。
也许，那时候，秋棠姑娘对皇兄的意义，已变得格外不同。
可惜造化弄人。
若再等几年，皇兄羽翼渐丰，说不定有能力护住她。
但世间的事，总是阴差阳错。
秋棠姑娘在一次后宫争斗中，无端被牵连，死不瞑目。
她死以后，皇兄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提起这个名字。
甚至再也不能吃锅子。
后来皇兄长大些，认识皇嫂，两人看上去天生一对，萧明煦都以为，皇兄早放下这段过往。
偶有感慨，也是为以前早早逝去的故人。
现下，和当年秋棠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皇兄面前。
皇兄已经坐拥天下，有能力保护重要的人。
萧明煦心中叹一口气。
他不用想，已知道皇兄绝对会趁机弥补遗憾。
“你，过来。”皇上指着那位宫女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叫如烟。”宫女吓得有点结巴，“是嬷嬷给起的名字。”
“如烟？这名字太过轻浮，不适合你。”齐谨帝看着她，声音都不自觉地和三分，“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小宫女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声音也小下来。
“陛下，我是乡下人，娘亲说起个贱名好养活，我的本名叫作狗尾巴。”
“……”
萧明煦看到齐谨帝沉默下来。
他干咳两声，开口说：“是狗尾巴草的意思吗？这是乡野中常见的野草，生命力旺盛，容易养活，你娘给你选个不错的名字啊。”
那位小宫女的脸更红。
她说道：“王爷，是狗的尾巴的狗尾巴……我家里的狗，尾巴大，我娘说取这个名字好，容易养，随便给点吃的能长大。”
萧明煦无话可说。
齐谨帝叹一口气，“这名字很有野趣，却难登大雅之堂。”
“从今日起，你跟在朕身边伺候。”
“名字，叫秋棠。”
萧明煦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知道会这样。
皇兄睹人思人罢了。
但此女跟在皇兄身边，也许也是一场造化。
小宫女谢恩后，乖巧地跟在齐谨帝的身边，偷偷用眼神打量着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她原本的同伴们，眼中全都是羡慕之色。
她们知道，秋棠从今日起怕是要青云直上。
“恭喜皇兄喜得佳人。”萧明煦说。
“既如此，今晚我也不便留宿，皇兄教导秋棠规矩，我却要回王府中，看看凌霜。”
齐谨帝失笑。
他指着萧明煦说：“你啊，分明是舍不得离开宁凌霜，偏偏找个借口，行了，你去吧。”
“现下那孩子还未出生你已如此，等出生以后，怕是你要一直守着，寸步不离。”
萧明煦谢恩后离开皇宫。
回去的路上，已经宵禁。
除巡逻的禁军以外，没有人。
连通宵营业的酒馆和花楼，都关着门，只要不在街道上乱走，客人待在里面彻夜饮酒游玩都不会有人去管。
这时，前方传出一阵吵闹声。
“王爷，似是有外地来的醉汉，喝多，在胡乱嚷嚷。”文竹说道。
“你怎么知道那个醉汉是外地人？”萧明煦问道。
文竹说：“王爷，本地醉汉喝多只敢在家里耍酒疯，打老婆，或被老婆打，都知道京城宵禁严，谁还敢跑到街上这样闹腾的。”
萧明煦笑了笑。
文竹长进很快。
但他没说错。
京城天子脚下，自然规矩和别的地方不同。
那些酒鬼花客，来寻欢作乐的，都会被店家反复叮嘱，喝醉千万不能在宵禁以后出去闹事。
轻则教训一顿，罚款了事，重则会关进监牢，受好几日的皮肉之苦。
就算有些人喝得神志不清，走错路，不小心跑到屋外回不去，也大多会寻个角落凑合着对付一宿。
敢大吵大闹的，不是本地人。
萧明煦本来懒得管这点小事，他着急回去看看宁凌霜。
今日他一大早出门，算算时间，已经一整天都没见到人。
突然，前面的禁军跑过来。
“王爷，劳烦您过去看看，那个醉汉说是您的亲戚。”
“本王的亲戚？”萧明煦起好奇之心。
众所周知，他的亲戚全都是皇亲国戚！
哪里来的醉汉亲戚。
“走，过去看看，竟假装本王的亲戚，真是好笑。”
走进，萧明煦看到，一位穿着华服的年轻人，已经喝得舌头都伸不直。
他倒在地上，对着周围的禁军指指点点，口里不停说着些点颠三倒四的话。
“你们混蛋，你们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也没事，你们知道贤王吗？”
“我是贤王的小舅子！”
“快点，把我送到青 楼去，再找两个最漂亮的姑娘，不然我告诉我妹妹，让她吹吹枕边风，你们全都等着倒霉吧。”
萧明煦不认识此人。
但他听出他的江南口音。
再加上小舅子和妹妹这两个词，萧明煦眉头紧皱。
“你是周仁杰？”他开口说，“半夜喧哗，成何体统！”
“这里是京城不是江南。”
“来人，关进大牢里让他清醒清醒。”
“是！”禁军们摩拳擦掌，刚才被这个人骂半天，他们一个个心里窝火。
现下王爷发话，要给这个醉汉一个教训，他们的手都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