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然居内，轻柔的音乐流淌，绿植点缀其间，玻璃窗折射着午后的阳光，一切都显得那么岁月静好，健康有机。
江凡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架好手机，熟练地开启了直播。
镜头稳定后，他对着屏幕，露出了一个介于嘲讽和营业之间的复杂笑容。
“家人们，饕餮怪已抵达战场，坐标，网红轻食餐厅‘纤然居’。刚才在门口啊，受到了店家‘非常热情’的欢迎，差点就没进得来。”
他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算是给刚才的冲突埋了个伏笔。
直播间人气迅速攀升，弹幕滚动。
“怪哥终于来了！等半天了！”
“前排小板凳已备好！”
“听说这家死贵，看看值不值！”
“热情欢迎？细说！是不是又想搞小动作？”
“蓉城老饕本饕：坐等怪哥开喷。”
江凡扫了一眼弹幕，没多解释，开始点单。
他特意选了店里的几款招牌：
号称用了有机蔬菜的“女神活力沙拉”，主打低脂高蛋白的“香煎鸡胸能量碗”，还有一杯“羽衣甘蓝排毒果昔”。
价格加起来，快赶上普通馆子三四个人的饭钱了。
“好了，今天的‘健康体验’套餐已下单，总价188，看看这价格，能不能给我买来‘真味’。”
江凡语气带着惯有的戏谑。
等待上餐的间隙，他也没闲着，镜头扫视着餐厅环境：“装修确实花了心思，小资情调拉满，适合拍照打卡。不过嘛，咱们饕餮怪直播间，不看颜值，只看疗效——哦不，是味道和良心。”
很快，菜品陆续上桌。
那“女神活力沙拉”五颜六色，看起来确实赏心悦目，几片薄薄的牛油果，几颗小番茄，搭配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绿叶菜，淋着看似清爽的酱汁。
江凡拿起叉子，在镜头前展示了一下，随即叉起一片生菜叶，放入口中。
咀嚼，细细感受。
【饕餮系统】：
分析中…
食材：大棚量产蔬菜，品质：中。检测到微量农药残留。
酱汁：复合调制，含增稠剂、人工甜味剂，热量不低。
综合评价：中。无“真味”能量。
江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果然。
他放下叉子，看向镜头，表情平静，语气也尽量克制：“嗯… 这个沙拉，首先，视觉效果不错，配色很‘女神’。蔬菜… 挺新鲜的，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口感嘛… 就，生菜的口感。”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酱汁味道比较… 突出，存在感很强。整体来说，是一份… 中规中矩的沙拉。如果你追求的是‘吃草’的感觉，那它做到了。”
直播间观众开始议论：
“中规中矩？怪哥今天转性了？”
“这评价好委婉，不像你啊！”
“听出来了，就是不好吃呗！”
“哈哈哈，‘吃草的感觉’，笋还是怪哥夺！”
接着，他叉起一块香煎鸡胸肉。肉块表面带着诱人的焦色，切开看，内部似乎也还算嫩。
入口。
【饕餮系统】：
分析中…
食材：速冻鸡胸肉，品质：劣。疑似含激素残留。
烹饪方式：过度腌制，急火快煎。调味：复合香料，盐分偏高。
综合评价：劣。无“真味”能量。
江凡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脸色微沉。这鸡肉的口感，干、柴，带着一种腌料强行赋予的、浮于表面的味道，内里寡淡无味，甚至隐隐有些发腥。
“这个鸡胸肉…”
他再次看向镜头，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宣传是低脂高蛋白，确实，脂肪含量估计不高，因为… 它基本没什么肉香味。口感有点柴，像在嚼…嗯，比较有韧性的纸板？调味很重，应该是为了掩盖食材本身的味道。能量碗？可能吧，毕竟嚼它挺费劲，也算消耗能量了。”
“宝宝肚肚… 饿… 这个不好吃…”
系统的童声适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委屈。
江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爽。他拿起那杯绿油油的果昔，喝了一小口。
【饕餮系统】：分析中… 成分：羽衣甘蓝、香蕉、代糖、水…
品质：中。综合评价：中。无“真味”能量。
“果昔… 味道还行，甜味主要来自代糖，羽衣甘蓝的味道被盖住了不少。排毒？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江凡放下杯子，脸上最后一丝客气也消失了。
就在这时，直播间的弹幕风向突变。
之前零星的质疑声被大量整齐划一的好评淹没。
“主播味觉有问题吧？纤然居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轻食！”
“不懂别瞎说，人家用的是有机食材，贵有贵的道理！”
“就是！支持纤然居！健康美味！”
“这主播就是故意来找茬的，想红想疯了！”
“一看就是收了对家黑钱，鉴定完毕！”
“连轻食都要喷？现在做直播的门槛真低。”
“人家老板娘又美心又善，怎么可能用不好的东西！”
“恰烂钱biss！”
一条条相似度极高的评论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刷屏，将正常用户的讨论完全覆盖。
江凡看着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对方按捺不住，开始上手段了。
“呵。”
一声冷笑从他喉咙里发出，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到直播间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直视镜头，之前刻意维持的平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怒的、毫不掩饰的锋芒。
“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力，“刚才还夸你们‘热情’呢，这就把‘欢迎队伍’派进直播间了？”
“水军？”
“卧槽，这么明显的水军？”
“来了来了，经典环节！”
“怪哥怼他！别怂！”
“我就说刚才评价太客气了！”
江凡拿起桌上的叉子，随意地拨弄着盘子里那几片蔫了吧唧的生菜叶，语气陡然拔高，充满了嘲讽：
“委婉？我刚才那是给你们留面子！还真以为我尝不出来？”
“这沙拉，所谓‘有机蔬菜’？我呸！就是普通大棚菜，叶子边缘都开始发黄了，还好意思叫‘活力’？上面残留的农药味儿，当我鼻子是摆设？还有这酱汁，打着健康的旗号，里面加了多少增稠剂、代糖、乱七八糟的香精，热量一点不比外面的低，纯属糊弄鬼！”
他叉起一块鸡胸肉，直接怼到镜头前：
“还有这鸡胸！速冻货，柴得跟木头渣似的！用重口味腌料盖住那股子腥味，就敢卖六七十？你们管这叫‘能量’？我看是给消费者的钱包‘放血’吧！”
“健康？低卡？有机？”
江凡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震得桌上的杯盘微微作响，餐厅里不少食客都惊愕地看了过来。
“别侮辱这几个词了！你们卖的根本不是健康，是焦虑！是利用大家对健康的追求，贩卖这些质价严重不符的、用廉价原料堆砌出来的、贴着‘高大上’标签的工业垃圾！”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怒火在胸中燃烧，之前被威胁、被试图收买的憋屈，此刻尽数爆发出来：
“还找水军来我直播间刷好评？以为这样就能颠倒黑白了？你们的心思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吧！”
“我告诉你们！”
江凡指着镜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就在我进门前，你们那个姓黄的经理，在大庭广众之下，想用五万块钱收买我！五万！让我闭嘴，要么昧着良心替你们说好话！”
“轰！”
直播间彻底炸了。
“卧槽！五万封口费？！”
“真的假的？怪哥你可别瞎说啊！”
“怪哥敢说出来，肯定是真的！”
“难怪刚才说‘热情欢迎’！”
“太黑了！这餐厅！”
“抵制纤然居！垃圾！”
“蓉城市场监管 出来干活了！”
“蓉城老饕本饕：五万？打发叫花子呢？怪哥，这必须锤死！”
江凡看着弹幕的反应，看着餐厅里其他客人投来的震惊和议论的目光，看着远处那个脸色铁青、正快步向他走来的黄经理，嘴角的冷笑更甚。
“五万块，就想买我的舌头，买我的良心？”
他对着镜头，也对着冲过来的黄经理，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和愤怒，“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我嫌脏！”
“今天这‘纤然居’，我还就怼定了！这虚假的‘健康’外衣，我今天必须给你扒下来，让所有人都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货色！”
黄经理已经冲到了桌前，手指几乎要戳到江凡的脸上，气急败坏地低吼：“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是诽谤！保安！保安呢！把他给我轰出去！”
江凡猛地站起身，毫不畏惧地迎上黄经理那要吃人的目光，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诽谤？那你敢不敢跟我去后厨看看你们的‘有机蔬菜’？敢不敢把你们的进货单拿出来？敢不敢把你刚才在门口塞钱的监控调出来给大家看看？”江凡连声质问，声浪甚至盖过了餐厅的背景音乐。
冲突，彻底公开化！
整个纤然居，瞬间从一个安静的小资餐厅，变成了一个剑拔弩张的战场中心。
而江凡，就站在这风暴的中央，如同一尊怒目金刚，准备迎接更猛烈的冲击。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