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江凡窝在出租屋那张快散架的电脑椅上，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评论和私信，眉头拧成了疙瘩。
“饿……宝宝要……新鲜的……”
脑海里，系统的童声又开始作妖，带着点撒娇，又有点不容置疑的蛮横。
“知道了知道了，催命呢！”
江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蜀香苑那点能量早就消化完了，这饕餮幼崽的胃口，简直是个无底洞，而且还挑食得厉害，吃过的就不香了。
后台粉丝数已经突破了二十八万，关于纤然居的讨论热度不减，支持和质疑的声音吵成一团。
但江凡现在没心思管这些。
当务之急，是喂饱脑子里这位小祖宗，顺便……也填填自己的五脏庙。
他划拉着后台私信和评论区，目光在粉丝们五花八门的推荐中逡巡。
锦绣阁和纤然居的“战绩”太辉煌，导致现在后台全是“求锤”的，各种网红店、老字号、甚至路边摊都被提名了个遍。
“饕餮怪，去试试城南那家‘娟姐小吃’吧！新开的夫妻店，就在阳光小学门口，看着挺干净，不知道味道咋样！”
“对对对，我也刷到过，看视频老板娘挺实在的，就是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怪哥的嘴！”
“小学生门口的店，应该不敢乱来吧？支持怪哥去探探！”
“娟姐小吃”？江凡有点印象，似乎在本地生活板块刷到过几次，主打一些家常面点和小吃，视频里老板娘总是笑呵呵的，看着挺和善。
小学生门口……这倒是勾起了他一点兴趣。一般来说，做孩子生意的，多少会注意点用料。而且，刚开的夫妻店，大概率还没被资本和套路污染。
“行吧，就这家了。”
江凡嘀咕一声，关掉电脑，抓起手机和充电宝，出门。
夜里的阳光小学门口，比白天安静了不少，但依然有零星的家长带着孩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
“娟姐小吃”的招牌不大，暖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显得很温馨。
店面不大，就四五张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对看着三十出头的夫妻正在忙碌，男的在后面煮面，女的在前台招呼客人、打包。
江凡推门进去，店里还有两桌客人，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老板娘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热情地招呼：“帅哥，吃点啥子？”
江凡找了个角落坐下，架好手机，开了直播。
“家人们，晚上好。今天不搞事，咱们换个口味，来探一家粉丝推荐的小店，‘娟姐小吃’。”
直播间瞬间涌入上千人，弹幕开始滚动。
“来了来了！怪哥终于开播了！”
“娟姐小吃？我家就在这附近！老板娘人很好的！”
“小学生门口的店，应该稳吧？”
“不好说，怪哥的嘴，专治各种不服！”
“快点菜！等不及看怪哥的表情了！”
老板娘显然也认出了江凡，或者说认出了他头顶那“饕餮怪”三个字，表情有点紧张，搓了搓围裙：“你……你是那个……饕餮怪？”
江凡点点头：“老板娘，别紧张，我就是来吃个饭。你们家有啥招牌的，推荐一下？”
老板娘定了定神，指着墙上的菜单：“我们家的杂酱面、红油抄手、还有这个狼牙土豆，卖得最好。都是自己做的，调料也是自己配的。”
“行，那就一样来一份。”
江凡说道，“面要粗面，抄手多点红油，土豆多放点葱花。”
“好嘞！”老板娘应了一声，转身向后厨的丈夫报了单。
等待的时候，江凡打量着这家小店。装修简单，但桌椅擦得锃亮，调料罐摆放整齐，后厨半开放，能看到老板忙碌的身影，灶台收拾得挺利索。
还不错。
很快，杂酱面、红油抄手和狼牙土豆都端了上来。
卖相都很朴实。杂酱面是粗粗的手工面，上面盖着一层深褐色的杂酱，配着翠绿的葱花；红油抄手个头饱 满，浸在红亮的辣油里，撒了芝麻；狼牙土豆炸得金黄，裹着辣椒面和香料。
“看着还不错啊，家人们。”
江凡把镜头对准食物，“闻着也挺香，一股子家常味儿。”
他先夹起一筷子杂酱面，拌匀。酱香浓郁，带着点豆瓣的微辣和肉末的油香。面条口感筋道，是实实在在的面粉做的，没有加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家常杂酱面】
【成分：手工粗面（面粉、水、食用碱），猪肉末（新鲜度尚可），豆瓣酱（品牌合格品），甜面酱，菜籽油，葱，姜，蒜…】
【品质：良】
【评价：用料实在，调味家常，火候略欠，杂酱稍显寡淡，但无明显缺陷。蕴含少量“真味”能量（+8）。】
8点？比起那些工业垃圾，已经算不错了。
他又尝了一个红油抄手。皮薄馅足，肉馅新鲜，带着点姜末的清香。红油很香，但辣度比较温和，麻味不足。
【红油抄手】
【成分：猪肉馅（新鲜度良），抄手皮（市售合格品），菜籽油，辣椒面，花椒，酱油，醋，白糖，蒜泥，葱花…】
【品质：良】
【评价：馅料新鲜，红油香气尚可，但复合味型不够突出，麻辣层次感不足。蕴含少量“真味”能量（+10）。】
又是良，能量也只有10点。
最后是狼牙土豆。土豆炸得外酥里糯，火候刚好。调味是典型的川式小吃风味，咸鲜香辣。
【街头狼牙土豆】
【成分：土豆（新鲜度良），混合植物油（品质尚可，非反复使用），辣椒面，花椒面，孜然粉，味精，盐，白糖，葱花…】
【品质：良】
【评价：火候掌握不错，调味大众化，记忆点不深，但用料干净，油品合格。蕴含少量“真味”能量（+5）。】
三样东西吃下来，江凡心里有了数。
这家店，确实像粉丝说的，用料比较实在，没有用地沟油，也没有滥用添加剂，对得起“小学生门口”这个地理位置。
但味道，只能说中规中矩，缺少了点让人惊艳的记忆点。
杂酱可以更醇厚，红油可以更香麻，土豆的调味可以更有层次。
老板娘一直紧张地看着他，见他放下筷子，连忙问道：“帅……饕餮大哥，味道……还行吗？”
江凡看着她，又看了看后厨那个同样探头探脑的老板，难得地没有开启毒舌模式。
“老板娘。”
他指了指桌上的空盘，“东西是好东西，干净，实在。”
老板娘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但是。”江凡话锋一转，“味道上，还有进步空间。”
老板娘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认真地问：“您……您说。”
“杂酱，可以再多熬一会儿，把酱香和肉香逼出来，现在有点浮于表面。”
江凡拿起筷子比划着，“抄手的红油，花椒和辣椒可以先用好点的菜籽油或者调和油，避免纯菜籽油的生味，小火‘熬’出香味，而不是简单用热油‘泼’，这样香气更浓，麻味也更足。狼牙土豆的调料，可以试试加一点点五香粉或者十三香，增加点复合味，光靠辣椒花椒孜然，有点单调。”
他说的都是些细节，但都是经验之谈。
老板娘听得很认真，不住点头，旁边的老板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
“大哥，你……你说得太对了！”
老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刚开店，很多东西都是自己摸索的，就想着先把料用好，味道上……确实还差点意思。”
“知道用好料，就比很多店强了。”
江凡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味道可以慢慢调。用心做，食客吃得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也一改之前的“看戏”画风。
“哇！怪哥今天好温柔！”
“这才是良性探店啊！提出问题，给出建议！”
“老板老板娘态度真好，虚心接受意见！”
“学到了学到了，原来红油要熬不是泼！”
“粉了！这家店有潜力！”
“怪哥不仅嘴毒，专业知识也过硬啊！”
这时，弹幕里开始飘过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怪哥，纤然居那事儿怎么样了？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就是啊，上次被扔出来太气人了！后续呢？”
“听说纤然居发声明了，说你是恶意诽谤，要告你呢！”
“怪哥，拿出证据锤死他们啊！”
江凡瞥了一眼弹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对着镜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急什么？”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说完，他不再理会关于纤然居的追问，转头对老板夫妻笑了笑：“老板，结账。”
老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哥你能来给我们提意见，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这顿算我请你的！”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
江凡坚持扫码付了钱，“做生意不容易，祝你们越做越好。”
说完，他拿起手机支架，跟直播间的观众道别：“好了家人们，今天就到这儿。记住这家‘娟姐小吃’，东西干净，老板实在，味道有进步空间，可以来试试。下播了，拜拜。”
关掉直播，江凡走出了小店。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今晚的直播，感觉还不坏。至少，找到了一家愿意用心做食物的小店，也算没白跑一趟。
至于纤然居……
子弹，已经在路上了。
就等它命中靶心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