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啥子？！”
古三爷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江凡。
“砰”的一声，门不是关上了，而是被他猛地拽开。
老头儿整个人都站了出来，指着江凡的鼻子，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晓不晓得你在跟哪个说话？怕？我活了这把年纪，字典里就没得这个字！我这手艺，是怕人学的嘛？是学得会的嘛？！”
激烈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喷了江凡一脸。
林薇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拽紧了江凡的衣袖，想把他拉走。
这老爷子看着干瘦，气势却凶得像头护食的豹子。
“凡哥，我们……”
江凡却没动，他迎着古三爷几乎要吃人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爷子，您误会了。”
他直起身，神色诚恳。
“我就是觉得，这么绝的手艺，如果就因为没人‘懂’，而藏在这深巷里，太可惜了。不光是您的损失，也是我们这些真正爱吃的人的损失。”
脑海里，饕餮幼崽已经被吓得不敢吱声了，但那股对肉香的渴望却愈发强烈，如同小猫的爪子，挠得江凡心尖发痒。
古三爷被江凡这突如其来的一躬和一番话给弄得一愣，胸中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了大半，但脸上的表情依旧难看。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他上下打量着江凡，冷哼一声。
“懂？你懂个锤子！你凭啥子说你懂？”
机会来了。
江凡心头一跳，立刻接话。
“就凭我的鼻子，我的舌头。”
“哈！”
古三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笑了。
“好大的口气！你当你是哪个哟？食神下凡啊？我跟你说，我这锅兔肉，光是香料就用了十七种，还有三样是我自己特制的，你闻得出来不？你尝得出来不？”
“老爷子。”
江凡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不敢说全部，但只要让我尝一口，我就能说出这道菜的主要用料、香料配比的大致方向，还有您在烹饪时最关键的几个步骤。”
他这是在赌。
赌自己的超凡味觉，赌系统的分析能力，更是赌这位老匠人骨子里的那份骄傲。
果然，古三爷脸上的讥诮慢慢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江凡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一丝心虚和吹牛的痕迹。
一个光凭鼻子就能说出“鲜锅兔”和那丝“盐味”不对劲的年轻人，现在又提出这么一个近乎荒谬的挑战。
这小子，是疯子，还是真有点东西哦？
院子里，那锅兔肉的香气还在“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好！好！好！”
古三爷连说了三个“好”字，怒极反笑。
“我这辈子，见过狂的，没见过你这么狂的！你想赌，老子今天就陪你赌一盘！”
他猛地一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下巴朝着院里一扬。
“进来噻！”
江凡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他悄悄捏了捏林薇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才抬步跟了进去。
一进院子，那股香气瞬间浓郁了十倍，铺天盖地地将人包裹。
院子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墙角搭着葡萄架，下面摆着一套石桌石凳。
而那股勾魂摄魄的香气，正源自院子中央一个半人高的土灶。
那是真正的柴火灶。
灶膛里，橘红色的火苗舔 舐着锅底，一口黑黝黝的大铁锅架在上面，锅里正翻滚着红亮亮的汤汁和白嫩的兔肉块，仔姜片和泡椒在其中沉浮。
“香……太香了……”
林薇忍不住小声赞叹。
江凡已经没法说话了。
“肉肉！锅里的肉肉！宝宝要吃！现在就要吃！！”
饕餮幼崽在他脑海里已经彻底疯了，尖叫着，打着滚。
【叮！检测到未知道菜品……香气分析中……】
【主体食材：顶级鲜活仔兔。】
【主要辅料：本地仔姜、二荆条泡椒、井盐……】
【香料构成分析：八角、山奈、白芷、香叶……检测到三种未知特殊处理香料……】
【烹饪手法初步判定：急火爆炒、文火慢煨……】
【综合品质初步预估：93分！】
江凡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光是闻着味，系统预估就有93分！这要是吃下去，那还得了？
古三爷走到灶边，拿起一个长柄铁勺，在锅里搅了搅，头也不回地冷声说道。
“说嘛，你想啷个赌？”
江凡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
“很简单。您让我尝尝。如果我说的八九不离十，还请您为我们做一次您真正的拿手绝活——盐府神仙兔。”
“盐府神仙兔？”
古三爷握着铁勺的手顿住了，他缓缓回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你连这个都晓得？”
“一位前辈高人提过。”
江凡再次搬出了那个万能的理由。
古三爷沉默了。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萧索和自嘲。
“那道菜哦，我已经有十年没搞过了。好多东西，没得了，就再也搞不出那个味道了。”
“老爷子！”
江凡急切地说道。
“时代在变，食材和调料也在变，但真正的‘手艺’和‘匠心’是不会变的！我相信，只要您愿意出手，就一定能重现当年的绝世真味！”
这记马屁，精准地拍在了古三爷的心坎上。
是啊，他是什么人？
他可是古三爷！
“哼，算你娃儿会说话。”
古三爷嘴角撇了撇，算是默认了江凡的说法。
“那要是……你输了喃？”
“我输了。”
江凡深吸一口气，心中却波澜不惊。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从钱包里抽出那张其实没多少余额的银行卡，“啪”地一声按在了石桌上，动作干脆利落。
“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积蓄。”
他迎着古三爷审视的目光，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输了，卡和密码当场奉上，就当是我不懂事，给您赔罪的茶水钱。”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坚定。
江凡这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其实卡里根本就没有十万块，还有五百万的外债呢，就欺负老爷子不看直播。
这赌注不可谓不重。
林薇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紧张地看着江凡。
她不知道江凡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这在她看来，完全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豪赌。
古三爷看着桌上的银行卡，却嗤笑一声，那笑声沙哑，带着浓浓的不屑和一丝玩味。
“十万块？嘿，你这个娃儿，是拿钱来羞辱老子吗？”
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收起你那套，老子不差钱。”
江凡一愣，连忙道。
“那……我当场给您磕三个响头，赔罪。”
古三爷终于笑了，只是笑意更冷。
“磕头就算了嘛，我嫌脏了我的地。”
他抄起灶台边的一个粗瓷大碗，用铁勺从锅里舀了满满一勺，连肉带汤。
兔肉块白嫩紧实，红亮的汤汁上浮着一层清油，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那股酸、辣、鲜、香的复合味道，随着升腾的热气，猛烈地冲击着江凡的嗅觉。
“不要肉肉！宝宝要那锅！一整锅！”
饕餮幼崽在江凡脑中发出了最后的哀嚎。
古三爷端着碗，一步步走到石桌前，“哐”的一声，将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汤汁溅出了几滴。
他拉开一张石凳，大马金刀地坐下，抬眼看着江凡，做了个“请”的手势。
“娃儿，莫让我失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