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亲自启蒙
下一秒,逼仄的小屋里再次传来妇人呜咽的哭泣。
温若年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半晌没有开口。
紫叶觑着她的神色,欲言又止,“夫人,棠梨她夫人,那怎么办?”
根本不需怎么办。
温若年心里清楚,莫说是一年半载,就算是十年八年,只要不圆房,她和陆言蹊就不可能有孩子。
可紫叶却另有一层思量,“棠梨虽急了些,可力却没使错。侯门大户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夫人,您也该早做打算才是。”
温若年微微一笑,“任何时候,子嗣都不是最重要的。”
“自己才是。”
“我若想在一处安身立命下去,一靠品德言行,二靠银两傍身。”
紫叶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语了,只安静的看着夫人翻看着账册。屋外的暖阳透过窗棂投在夫人身上,像是神妃仙子一样美好。
温若年粗略算了算,自己的嫁妆再加上各项七七八八,现下账面上还有近十万两银子,若是拿一部分出来做些生意也足够了。
她略一思忖,
“紫叶,你晚些时候去太师孟府寻祈月阿姊,问她孟家学堂办的怎么样了,若是账面难以周转,我愿意出三万两银入股。”
紫叶一愣,夫人竟是要做生意?她想了想,又问,“此事可要让公子知晓?”
温若年只犹豫了半刻就回绝了,
“至亲至疏夫妻,况且我与他相处时日不多,焉知此人品行如何?此事姑且先瞒着他吧。”
*
暗室,鞭打惨叫声不绝于耳,混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夜色四寂下听的人毛骨悚然。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那人一上来就抱着陆言蹊的腿大嚎,登时被月影一脚踹开,朝着他的面门就狠狠唾了一口,
“腌臜东西,别碰我们公子!”
陆言蹊冷淡开口,“你非要求见我做什么?”
那匪徒强撑着爬起来,往四下看了看,再次不怕死的凑近陆言蹊,在月影几近杀人的目光下,结结巴巴的说道,
“公子,我是太子殿下的人。四皇子耳目众多,我不得已用这种法子来接近您。”
“公子,我们殿下说了,只要您肯为他做事,条件随便提,宝马香车,美人如云”
陆言蹊低低的笑了,“劳殿下挂念,竟这样费心。”
那人见状以为有机会,当下眼睛便亮了三分,正要开口,却见陆言蹊冷冷扭过头,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神色冷硬如铁,
“杀了。”
*
回了陆府。
温若年正在刺绣,见他回来便道,“夫君快来帮我选选,我是缝小兔子呢,还是小猫?”
陆言蹊通身肃杀之气敛去,眉眼温柔:“绣的什么?”
“想给你绣一块护心甲,夫君,你是喜欢小猫还是喜欢小兔子?”
陆言蹊嘴角微微扬起,说,“喜欢小兔子,毛茸茸的,很可爱。”
温若年笑得眉眼弯弯,“好。”
陆言蹊坐在榻上,烛火幽微摇曳,明明眼前一团模糊,他却在脑中自行脑补出了女子灯下而坐,一针一线为他缝制护心甲的温婉容颜。
心中一股热潮汹涌,他忽然不受控制地想把对面人紧紧搂在怀中,一生一世不要分开。
“绣好了,你摸摸。”
半刻钟之后,一只肖似老鼠的小兔活灵活现,月影斜觑了一眼便默默扶额。
只不过公子瞧上去倒是受用得很,夫人 体恤他看不见,特意执了他的手细细摸去,
“摸出来了吗?是不是一只小兔子?”
陆言蹊的手被她握着,耳尖微红,“是,我摸出来了,很可爱的小兔子。”
屋里的气氛缓缓升温,月影早已十分有眼力见儿的退了出去。
温若年则是难得好好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夫君,乍看久处皆惊艳的容颜,她扬起手,想揭开那薄纱看看隐于其后的容貌,却被陆言蹊截下,低低道,
“若年,别看。”
他颇为难堪的说道,“会吓到你的。”
眼盲一事似乎至今是陆言蹊的禁忌,每每提起,他总是颇为自卑而落寞。
温若年心念一动,想试探陆言蹊是否知晓其中究竟,于是便道,“你眼盲至今也有两三年的光景了,可遍寻名医治过?或许还能好?”
陆言蹊苦笑摇头,“瞎都瞎了,哪里还能好?”
温若年心里便有数了。
若她没记错的话,陆言蹊并非眼盲,而是眼疾。是被他的嫡母陆老夫人一剂慢毒,下在膳食里的积年旧疾。
只是没想到,陆言蹊竟对此懵然无知。
这样单纯的人如何在侯府安身立命?也难怪会被害得这般田地了。
她轻叹一声,心下已然打定主意,要想尽办法为陆言蹊医治,于是便也这么和他说了。
陆言蹊大为动容,“若夫人能医好我的眼盲之症,便是我的再世恩人。”
温若年总觉得自己在他跟前活像个救世主似的,于是也油然而生几分责任感来,一时间两人执手对望,相顾含情。
陆言蹊有些紧张,手下不自觉用力,微微往前凑去
这当口,温若年余光无意一瞟,似乎看见什么东西,再定睛瞧去的时候,她霎时间变了脸色,
“啊!”她猛的推开陆言蹊。
神色更是惊疑不定,“血你身上有血”
陆言蹊原先的暧昧情思悉数散去,他沉默坐在榻上,不发一言。
“公子,夫人并没有生疑,您为何要离开呢?”月影见公子忽然疾步走出,急匆匆跟在身后问。
他方才分明听见夫人问公子是否去了午门观审,还嘱咐他胆子小就莫要去这些血腥之地。
怎么反倒是公子古怪,拂开夫人的手便出来了?
陆言蹊脚步未缓,想到方才那一幕,心口泛起一股淡淡的苦涩。
他这样的人,本就配不上光风霁月的她。他一直不敢靠近她,不敢被她发现自己的真实面目。
可方才她那样激烈的反应,如同一记闷棍敲在了他心上。
她让他清清楚楚的知晓,若是有朝一日她得知了真相,他们夫妻便也彻底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