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官媒
花嬷嬷比之前所有的嬷嬷都要严格,每个动作都要求像被尺子量过一样才算合格。
一天学下来,陆怀夏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双手双脚全都打着哆嗦,瘫软的倒在床上一动都动不了。
伺候的丫鬟见状吓得连忙去禀报徐氏,说姑娘学规矩把身子学坏了,得赶紧请府医过去瞧瞧。
徐氏乍一听也十分紧张,待到府医回禀说陆怀夏只是过度劳累时才彻底放了心,转头又生起气来,忍不住跟身边的嬷嬷说:
“瞧瞧这身子娇贵的,这还是在乡下养了十几年摔摔打打,要是从小就在府里岂不是整日都要躺着才行?”
“学个规矩能把自己累得起不了身,之前那些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嬷嬷在旁劝道:“夫人,姑娘毕竟刚回来不久,规矩不熟练也是正常的。花嬷嬷经验老道,又是从宫里出来的,调 教出来的闺秀个顶个儿的优秀,肯定能把姑娘教好。”
徐氏叹气:“但愿如此,也不枉费我花了大价钱将她请来。”
“只是可恨之前在上溪村那个小贱人身上花的功夫全都白费了,如今竟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死活不肯答应去尚书府,这可怎么办?”
嬷嬷也皱起眉头:“是不是之前这些年养的心气儿太高,不愿意与人做妾?”
徐氏:“嗤,她现在的身份有的选么?给尚书府的公子做妾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
“这贱蹄子和她那个哥哥竟连安儿的面子都不给,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干脆一顶小轿把她绑来,灌了药直接给尚书府送去!”
嬷嬷大惊:“夫人,这不妥吧?”
沈家虽是农户,但到底不是奴籍,是正儿八经的良民。
良民被绑直接送去尚书府做妾?
夫人敢送,可尚书府必定不敢收啊。
再说那丫头现在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从前在府里的时候温顺知礼,可那天见了夫人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愣是将夫人和姑娘都给气走了。
这样的性子要是直接送去尚书府……
“夫人,老爷要送那位去做妾可不是为了结仇去的。”
徐氏心里何尝不知道这点,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难道我还奈何不了她了不成?”
嬷嬷眼珠转了转,“老奴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没过两天,上溪村来了位官媒人。
一进村,这位官媒人就眼睛滴溜溜的专挑聚在一起唠闲嗑儿的妇人们打听沈家二房的闺女。
一听是打听沈秋,又见来人直接表明身份是官媒人,妇人们立马就来了精神。
沈家不是跟裴家敲定婚事了么,这怎么又来要说媒的了?
哎呀呀,该不会两家亲事还有啥变故吧?
裴家那个煞星果然煞气重,好不容易才又说上个媳妇结果还有人要来挖墙脚。
妇人们嘴快,三下两下就打听出了官媒人的来意,顺便把裴沈两家定亲的事儿也说了出来。
官媒人听说沈秋竟然已经定了亲,心里先是一惊。
这跟之前说的可不一样啊!
不过这样就更好了,之前就跟男人有婚约,结果现下竟然又定了亲,这一大盆脏水不就泼得透透的?
上溪村的妇人们也没想到啊,敢情这位不是来挖墙脚的,人家竟然是专门儿来找已经定亲的媳妇的。
“这、这咋可能啊?”
柳氏手里的盆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一脸错愕的看着来通风报信的弟妹吴氏。
“还有啥不可能的啊,那官媒人可说了,沈家那丫头之前在陆家就定过亲,人家给她找的还是个正经的举人老爷。”
“只不过那举人老爷家死了长辈,守了几年孝一直没正式下聘,现在出了孝不就追过来了么。”
吴氏靠在灶屋门边上,勉强压住上翘的嘴角。
“大嫂,咱们可得赶紧上沈家要个说法去。沈家也太不厚道了,咋还能一个闺女许两家呢。”
柳氏此时也是这么想,无论如何也得先去问问沈家的意思。
她也顾不上做饭,强留下裴宝珠看家,然后跟着吴氏一起急匆匆的去沈家。
裴宝珠见娘非不带她去,又实在替大哥不值,想了想就跑出去找人给裴彻带话。
沈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看热闹,官媒人连屋都没进去,就被沈秋堵在院子里。
“你说陆家给我说定的亲事,可有信物?是何年何月说定的?当时都有谁在?”
官媒人没想到一个姑娘家提到婚事,尤其还是一女许两家这种事儿竟然一点儿都不害羞,还敢直接问到她脸上。
她一甩帕子,“嗐,姑娘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早在姑娘十二岁那年,陆大人和陆夫人便为姑娘相看了这位张举人。当时姑娘自己也点了头的,怎么现在说不认就不认了呢?”
沈秋冷笑,“十二岁?我点了头?你确定?”
官媒人:“这是自然,当年就是我帮姑娘说定的亲事,信物便是姑娘亲手拿出来的这支蝴蝶金钗。”
说着,她将怀里的金钗拿出来,还特意举给门口围观的人也看了看。
“姑娘的身世我也略有耳闻,要说原本姑娘若还是陆大人嫡女,这亲事还有些低。”
“可如今嫁给张举人姑娘一点儿都不亏啊,正经的举人娘子,多少人还羡慕不来呢。”
看热闹的村民们闻言都纷纷点头。
确实,沈大江能找个举人老爷做女婿那都算沈家祖坟冒青烟了。
沈秋盯着那支金钗笑了。
“这钗子的确是我曾经戴过的,可我从陆府出来的时候除了一身衣裳之外所有曾经用过的东西都留在了陆府。想要找出一根我戴过的簪子未免太容易了些。”
“姑娘,你这话说的……”
“别急,我还没说完。”
沈秋意味深长的看着官媒人:“敢问官媒人,陆府大公子可有定亲?”
“这……不曾。”
“那陆大人和陆夫人为大公子和小公子挑选亲事会挑中哪些人家?”
“自然是京中贵女,若是大公子春闱榜上有名,可挑的就更多了。”
官媒人随口答着,心想谁不知道陆夫人把陆大公子看得多重,早些年就从她手里拿走了京中闺秀的名册。
沈秋唇畔笑意加深:“那为什么四年前他们会将府里唯一的嫡女许给一个连春闱都没参加过的穷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