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杞愣了下，停下动作仔细回想着。
季廷锋站在逆光处，察觉到视线，朝着沈昭的方向看了过来，注意到她还是昨天的那些绷带，就知道她还没有处理伤口。
顿时不满的皱紧眉头，昨天太晚也就算了，怎么现在都快中午了，也不见她处理伤口，还有功夫来这看热闹。
沈昭被他锐利的视线一看，霎时间有些心虚。
往刘春花身后躲了躲。
刘春花连忙扶着她手拍了拍，“别怕。”
沈昭这才有功夫观察，公安同志和部队的同志都过来了一些，老支书站在季廷锋旁边，正在带着老花镜看一份资料。
张恩被放在堂屋正中间，他的脸上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肿的跟猪头似的，头上也多有伤口。
虽然经过处理了，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受伤时的样子。
刘春花应该是误会她看到了张恩的模样吓到了，沈昭没多解释，点点头“恩”了一声。
季廷锋修长的手指轻点，“记不得我就来提醒提醒你。”
“你原本是县上琉子胡同315号那家的孩子，你出生至三岁应该长于那里……”
随着季廷锋的声音，张天杞的脑海中仿佛有一双手，正在替他拨动记忆。
“狗蛋，小狗蛋，去哪玩啦，吃饭饭咯，再不出来奶奶可是要打屁屁的……”
年幼的他躲在胡同后面，嘻嘻笑着看端着碗到处找他的奶奶。
正当他觉得玩的差不多了，打算出去的时候，背后忽然伸出一双手，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记忆到这里就开始停顿起来，仿佛年久的机器生了锈，张天杞不满的继续想着，顿时头疼欲裂，但是他还是想着。
慢慢的也让他想到了那痛苦的记忆，没饭吃，没水喝，因为想逃，被打的半死不活。
折磨了几天他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沉默着被张恩领了回来。
给他饭吃，教他叫爹……
“你爹娘还在找你，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过找你。”
张天杞抬头，他脸上竟然已经落了满泪，“就算我是被人贩子拐的，难道你们就能证明我爹就是拐我的人贩子吗？他明明是给我一口饭吃，把我养大的恩人啊！”
季廷锋沉默一会儿，还是残忍的告知了他事实。
“据了解，他们每次行动都会蒙住脸，在你逃跑被抓，被打的时候，是不是咬了其中的一人。”
张天杞唰的转身进屋，掀开张恩的袖子，一个牙齿咬的伤疤赫然落在胳膊上。
张天杞颓然坐下，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过怀疑，这些年家里面从来没有过的特别苦过，每次一到没吃的，等几天家里面就会满满当当的补上。
小时候他跟伙伴们炫耀有糖吃，谁都不信，于是他就偷了好多散给大家吃，那时候张恩发现之后，紧张的把家里面的东西都拿出去不知道送谁了，他也被狠狠打了一顿，好久没有糖吃。
张天杞不闹了，派出所来的同志也走终于好好解释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那天张恩被发现之后，就被盛怒的大家打了，被抓的时候就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送到派出所就已经很危险了，最后送到医院救，结果没有救回来。
事情是部队的同志搭手了的，没有道理让公安的同志单独来处理，所以才有了今天部队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过来。
沈昭看着李秀英的神情从难过慢慢变成隐秘的开心，不禁思索，张恩死了她为什么会开心？
她把自己带入李秀英的位置。
贩卖人口多年，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在即将被发现的时候变得开心呢？
沈昭眉心跳了跳，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她确定没有人能有证据证明她也是同伙之一！
沈昭不甘心的轻抿嘴角。
事情告一段落，老支书直让大家别围着，赶紧回家。
李秀英跟着人群往外走，看到沈昭顿时趾高气昂的哼了一声，整个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咱们也走吧。”
沈昭收回发散的思绪，点点头跟着刘春花走到交叉路口，“嫂子，我还得去卫生所，咱两就在这分开吧。”
“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卫生所还是有点远的，你一个人怕不好走。”
沈昭心口暖暖的，她笑着说，“没事嫂子，你回去吧，天寒地冻的，妞妞也一个人在家呢。”
见她不需要，刘春花也没强求，“成，那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沈昭“恩”了一声，目送刘春花走远，然后在路口等着。
没一会儿果然等到了季廷锋等人。
成亮看到沈昭，顿时惊呼，“呀沈昭姑娘，你的脚怎么还没处理！头儿，要不咱们……”
成亮还没说完，王炳赶紧把他往后拉了拉，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季廷锋好似这才注意到沈昭，不经意的说。
“既然还没处理，那我们就顺便送你卫生所吧，张支书，就送到这吧，天冷。”
沈昭感激的点点头，“那就太感谢同志们了。”
她跟在季廷锋身边，一瘸一拐的，他们整体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派出所的同志很快就赶超了他们一截，副所长周志国阴阳怪气的说，“季团长还是走快点吧，知道季团长怜香惜玉，但是剩下那几个人还没审完呢，别又被人打了，那我们可不好交代了。”
该死的季廷锋，他们想要抓人，能不比村民快？眼睁睁看着把人打的半死不活才去阻止，平白无故的给他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季廷锋摸了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谁能想到张恩这么脆皮呢。
但是怕沈昭放心里面，低声说，“他嘴毒，但心地挺好的，别放心上，你以后有事情了，去派出所找他就行。”
沈昭眼角微弯，本来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她确实有点怕那位同志真的把事情怪到她头上。
有的时候，一个人他可能不能给你做成多大的事情，但是想要搞砸你的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她也怕到时候办什么事情件件被卡。
但听季廷锋这么说，她就知道自己狭隘了。
想到张恩，沈昭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张恩死了，事情是不是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