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沈昭就搬到了猪圈旁边的屋子里面。
猪圈塌了，需要重新盖，而公社里面分下来的猪崽已经到了，支书以最快的速度组织大家盖好猪圈，为播种准备着。
新的猪圈没有以前的那么好，但是相对的也没有那么闷热。
沈昭好好打扫了屋子，算是在里面住了下来。
知青点的知青们除了马慧云都有些不习惯，她搬走的时候给她带了很多东西，这其中就包括过年后灌得肠。
沈昭搬到了猪圈之后，终于可以放开肚子吃点东西，感觉日子都有盼头了。
每天过的越来越好，当然这要是没有张天赐时不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更好了。
这天，沈昭如同往常一般正在配猪草，正想往里面加点盐，外面一道焦急的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人身着单薄的外套，手上满是冻疮，脸上有些脏乱，正急急忙忙往外赶。
沈昭看了眼她来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喊停了她。
“婶子……”
那人愣了下，很快急匆匆地低下头，更加焦急的往前走了。
沈昭默了会儿，看她背影越走越快，干脆也收拾收拾带了些水，准备去爬山。
时下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情，大家是很少上山的，消耗体力的很。
为了融入大家，沈昭背了个背篓，遇到人就说自己上山挖野菜。
实际上沈昭只是想爬山锻炼锻炼身体，她已经从上一次山歇四五躺，变成了歇一两趟了，是个可喜可贺的消息。
刚爬到半山，就发觉左边地上蹲着个正在挖什么东西的人。
定睛一看，正是刚刚那个人。
还怪有缘分，沈昭收回视线，正准备往上走，那边那人忽然一个仰倒，直直朝着下方滚了下去。
“诶！”
沈昭声音憋在了嗓子眼里，快速的奔跑起来，好在初春的雪化的还不多，下方正好有棵杂生的树拦到了那人。
沈昭喘着粗气跑到那人身边，急忙把她翻过面来，脸上好几处擦伤，最重要的伤当处手上，不知被什么划破了衣裳，勾出深深的一条血痕。
沈昭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了，平时也没咋听人说老在山上捡到受伤的人，但是她一连两次。
拍拍她的脸，看她没有什么意识，沈昭这才从空间里面拿出止血的药粉撒了上去，又给她喂了颗消炎药。
沈昭本来觉得自己背不动她，但是一掂量，竟然发现身下的人轻的不行。
发觉脖子的颜色和脸上的颜色有些不太像，沈昭伸手抹了抹她的脸，脸上落下黑灰来，露出微白的皮肤。
不是个婶子，竟然是个小姑娘。
沈昭抿抿唇，把人背在背上。
沈昭进村的时候，村口聊天的大娘们看到她狼狈的样子，赶紧围了上来，一听背上的人是牛棚那边的，又都退了回去。
章甜最近怀孕了，前几个月不稳，就没下地，跟着大家伙在村口聊天，等到了饭点再把饭给地里面做工的人送过去。
看到沈昭这样子，顿时皱起眉头。
沈昭走的很快，她跟在身边，小声说，“你咋救牛棚的人？”
沈昭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是照顾着章甜怀孕的身子，走慢了些。
“不能救吗？”
章甜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怎么说，半晌才说，“小心点总归没事，咱们下乡的晚，但是我听我婆婆他们说，以前形势严峻的时候，但凡跟牛棚里面的人离得近的人，都要被彻查的，你说谁从小长到大，没几个处不好的人，没做过几件撒谎的事情，真被捅出去了，那可是不管小的大的，一律当严重的处理。”
沈昭声音有些哑，“可是你看她的伤的这么严重，不救就会死的。”
章甜叹口气，瞥了眼她受伤的地方，“确实伤的有点重，但是你刚离婚，也正是风言风语旺的时候……算了，还是赶紧背回牛棚去吧，越少人看见越好，至于那些大娘那里，我会回去说的。不过还好，你把人背回牛棚来的，用点土方子止止血，不发烧的话应该能活下来。”
沈昭兀的停步，“你提醒我了，回去哪有药，得去卫生所，我急着带人回来，都忘了这茬了，你别跟着我走了，快回去吧，怪冷的。”
沈昭说着准备拐小路去卫生所。
其实她倒也不是忘了，就是觉得她可能不一定能拿的出来药钱，又不想花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想着空间里面都有药，就打算把人带回去。
但是章甜接下来的话，却让沈昭身体顿生寒意，再也迈不出步子。
章甜说，“不能去卫生所的，明确规定了不给牛棚的人看病的。”
沈昭顿了好一会儿，心口酸涩，眼泪在眼眶转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那他们……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能咋办，熬呗。不过要是有人病了，偷偷摸摸去拿药医生也会给的，但是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去，再说了，他们挣得工分都只够勉强吃饭的，哪能有多少结余……”
看到沈昭的样子，章甜懵了。
半晌说，“你就是太心软了……”
沈昭勉强勾起嘴角，“那我先送她回去吧。”
离远了些，鼻尖的酸再也忍不住了。
她还记得之前如秀云跟她说过，张家大队已经对下放的人已经很好了，不会短到他们该有的工分。
那她父母呢？
难怪她妈病了这么久都没好，每天都要下地，药还没有保障，怎么能好呢？
沈昭觉得自己天真的很。
自己做为别人的女儿真的很不称职。
一路胡思乱想着，推开了简陋的牛棚。
牛棚里面本来有三头牛的，但是现在都被牵着下地去了。
整个牛棚安安静静的，沈昭推开竹篱笆进去，一眼瞧见了牛棚里面罗立的床铺。
一床简陋的被子挨着另一床更加简陋单薄的被子。
跟猪圈一样，牛棚旁边也有一间差不多大小的小屋，沈昭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敲敲门。
没人回应，她试探着开口，“有人在吗？”
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没有声音，背上的人倒是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