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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小鸟葬礼

    题记: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皋月,初好中学,后花园

    教室里喧闹声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桌椅挪动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一群同学紧紧围作一团,脑袋凑得很近,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和惊叹声。

    赵漪拉着南烟刚接水回来,远远瞥见这热闹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朝着人群挤去,很快便融入了这场热火朝天的八卦之中。

    “告诉你个大新闻。”赵漪边走边说着,一脸神秘,在南烟旁边坐下,贴近她的耳朵:“有一只小鸟在校长室门口撞死了,他们正在密谋给它办葬礼。”

    “办葬礼,”南烟轻蹙眉头,不解问道:“为什么?”

    “好玩啊,”赵漪把玩着南烟的发带,兴奋不已:“多有意思。”

    赵漪总是喜欢绞她的发带,浅绿色发带被弄得皱皱的。

    有时候,她还会不小心把南烟的发带扯开,瞬间,那麻花辫便滑落散开。

    “那确实,”南烟点点头,十分赞同:“很有意义。”

    讲台上,几位同学正紧张地忙碌着。

    有的手持剪刀,专注地裁剪着鲜艳的红布,“咔嚓咔嚓”的声响在教室里回荡。

    有的伏案疾书,毛笔在宣纸上游走,写下一行行挽联。

    还有的则小心翼翼地制作着花圈。

    赵漪也加入其中,众人说说笑笑。

    “漪姐,”两位男同学推开走廊的窗户,将头探进来,大声喊道:“我们几点上山?”

    赵漪手里正做着花圈剪纸,略微思考片刻:“那就一点半吧。”

    这里若是有丧事,通常会选择一点半这个时间。

    少年们,不懂得死亡的意义,只是故作大人,模仿着。

    “哇!你的手怎么可以这么巧,”赵漪轻轻拿起南烟剪出的花圈图样,仔细端详着,惊叹着:“这也太好看了吧。”

    那图样又精致,又灵动,每一处线条的流转、每一个细节的雕琢,都尽显巧思。

    不经意抬眸,她的目光落在南烟的手上,那双手白皙修长、柔若无骨,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一般。

    “这手,”她不禁脱口而出:“也太漂亮了吧!”

    “你的手很好看,”南烟放下剪刀,直视赵漪的眼睛,语气认真地赞赏:“指如削葱根。”

    “我知道你是说好,”赵漪歪着头,疑惑询问:“但是什么意思?”

    “是形容女子的手指纤细、洁白,”南烟想了想,补充道:“像尖尖的洁白的葱根。”

    “哇,写的真好,”赵漪的脸上泛起难以言喻的崇敬,“阿烟,你真厉害!”

    “不是我,”南烟脸上满是羞涩,不好意思地说:“是古人写得好,高中会学到的。”

    南烟垂眸,她突然发现,她在面对赞美时,不再觉得不自在了。

    她想起以往,少年和赵漪都会时不时地夸奖她,每一次都是真心实意,她也就渐渐习惯了。

    有时候,她觉得,她好像也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容貌漂亮、能力漂亮、活得也漂亮,各方面都漂亮。

    时间来到午后的一点半,日光透过斑驳的枝叶洒下。

    几位同学神色凝重,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只裹在红布里的小鸟,缓缓往后花园走去。

    有的同学手持畚斗,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的同学则双手捧着花圈,安静地跟在队伍后面。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后花园的那棵百年大树前。

    其中一位同学站出来,声音略带哽咽地念起悼词,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小鸟的不舍与怀念。

    悼词念完,大家轻轻将小鸟放入挖好的土坑,随后立起一块简易的木碑,上面刻着“聪聪之墓”。

    南烟静静地伫立在一旁,双眼看着同学们的一举一动。

    每个人的神情都如此凝重,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哀伤与不舍,这些画面如同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地深深烙印在她的眼眸里。

    这一刻,她的内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所填满,那是一种对生命无常的敬畏,也是对死亡这一必然归宿的深刻认知。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死亡,是世间所有生物都无法逃避的宿命。

    就算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曾那么耀眼,总有一天也会悄然陨落,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

    “阿因,你怎么了?”

    南烟回头,目光触及明轻的瞬间,鼻尖猛地一酸,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难过。

    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里,身体因低声抽泣而微微颤抖。

    他下意识地收紧双臂,将她稳稳圈在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阿因,”声音心疼,轻声安慰道:“我在呢。”

    “我好怕,”南烟哽咽着:“怕一个人,太孤独了。”

    南烟双唇轻颤,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

    眼眶红通通的,那氤氲的水汽蒙住双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模样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柔弱无助。

    “阿因,”明轻心疼地看着南烟,眼眶泛红,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艰难发声:“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不会是一个人的,到哪里,我都陪着你。”

    听着明轻的话,蓄满泪水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明轻,”她吸了吸鼻子,“你真好!”

    “阿因,我很在意,特别在意,只在意你,”见她不再哭了,明轻将她从怀里推开些许,双手搭着她的肩膀,认真说道:“我忍受不了你不开心,半分不好,也受不了,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那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总是好像手抬起又放下,”南烟凑近他,仔细看他的眼睛,问他:“我抱你时,也很少回应我?”

    南烟的话像一记重锤,毫无预兆地狠狠击中了他。

    明轻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面色变得异常苍白,连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这样呆立了片刻,他才缓缓回过神。

    “因为我不想别人编排你,”明轻无奈一笑,轻叹道:“更不可以不尊重你。”

    南烟从未看过这样,明轻与别人都不同。

    他有分寸,就算是那次情绪崩溃抱了她,也是片刻,事后还无比愧疚地向她道歉。

    就好像,抱她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阿因,我陪你,”明轻再次安慰她,坚定说道:“永远陪着。”

    听到明轻的话,南烟直直盯着他,轻声问道:“真的吗?”

    “阿因,当然是真的,”明轻勾唇浅笑,笃定地反问她:“再说你是信我的,不是吗?”

    南烟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那一瞬,一阵风吹过,一片泛黄的枫叶落下。

    它落在明轻的肩头,也落到南烟的心头。

    少年总说永远,一辈子,他们那时还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长得很多东西都会变的。

    孤独多么可怕,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恐惧,它如影随形,像刺骨的寒风,能轻易穿透躯体,直抵骨髓。

    每一次回忆起那种滋味,内心都会被无尽的惶恐填满,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然而,那个午后,阳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枫叶被染成了暖红色,如一片片燃烧的火焰。

    两人静静地站在枫树下,微风轻轻拂过,扬起发丝。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连孤独都悄然隐去,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温柔与眷恋。

    她想,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坚定地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