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露痕迹
可后来，徐盛听终于明白：
你不被在意的方式，就是不被在意。
现在的陆聿白，变了。
她看得出来。
他开始记得她的每一场小展，甚至提前半个月预约到场；
她生病发烧，他比她自己还早察觉；
她画作提交遇到问题，他第一时间调动关系，不让她知道他动用了资源；
她不想靠，他便把帮助藏进日常，不露痕迹。
他不再送贵重礼物，只送她曾提过却没买的二手速写铅笔、几年前她说喜欢的木质调色板、还有她高考那年一直想买却买不起的那套限量版水彩。
他变得小心，克制，细致，甚至开始学着尊重每一个她的“不要”。
可他改变得太晚了。
像是一个人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可那个他曾深深伤过的人，已经没有力气再等他慢慢变好。
她看着那本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
她拿起笔，写下第三十八条：
「今天，你没缺席，我也没有等！」
第二天早上，她把那本笔记本收回书架。
继续画画。
楼下依旧有陆聿白留下的早茶，是她前几天无意提起过的一家老铺，那时候她只是随口说了句“以前很爱吃那家咸蛋黄酥”，他便记下了。
她照旧收下了，放进保温盒，下午画完再吃掉。
她从不拒绝他的好，但也从不因此动摇。
画到傍晚，她接到一通电话，是展会主策打来的，说基金会希望她能参与一场海外视觉作品巡展，作品已经通过初审。
她淡淡应下：“把时间发我！”
挂断电话后，她看见画室桌上多了一本书。
是陈桉带来的。
她没听见门开，但知道一定是陈桉。
她随手翻开，是《如何修补裂痕》。
不是心理鸡汤，是一本关于传统瓷器修复工艺的冷门资料书。
第一页夹着一张纸条。
【你以为他是在赔不是，其实他是在学金缮。
他想一笔一笔，把你曾交付的心还给你！】
她失笑，把纸条夹回书里。
但书她收下了。
她知道陈桉始终站在“爱情第三者”这个位置，不干预，也不退场，总在她快要崩溃时，递过来一句“你可以不原谅，但你得知道他不是没在做”。
夜里，她从窗边望下去。
陆聿白坐在那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一如既往没点咖啡，只喝了一杯白水。
那杯白水，她曾经喝了七年。
从甜变淡，从热变凉。
可如今他终于开始喝同样的白水了。
她想，他是真的明白了什么。
明白不是哄，不是跪，不是用礼物堆补偿。
而是像修复一件碎裂瓷器那样，一点一点清洗干净裂缝的尘土，一笔一笔填上金粉，再用漆仔细收口，让伤口保留形状，却不再出血。
她没再看他，关了窗，继续画画。
她知道他还在。
但她更知道，她已经不是那个等着他回家的徐盛听。
她不再需要一个家。
她现在，是自己的家。
港城的天灰蒙蒙的，像一幅上色过重却未干透的油画，潮气沉在空气里，裹着细微的咸。
徐盛听照例早起，洗漱完后在画室烧了一壶水，泡了一杯普洱。
她喜欢普洱的味道，涩得久了，能生出一点点甘，像她这一年画出来的线条，断得不狠，却绕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