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再见也无需拥抱
“画完了！”
“那你现在画什么？”
徐盛听轻轻笑了一下：“我在画‘无声’！”
他沉默一会：“还是不想说话吗？”
“说太多了！”她看着远方：“这几年我把所有话都画进画里，等我终于停下，才发现其实我很久没和谁真的说过话了！”
“你和陆聿白也不说了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将那本涂鸦册收拾好，一页页整齐折好后放回袋中。
然后才慢慢开口：“我们说话的方式太多了，以前是沉默是误解，现在沉默是理解！”
“所以就不说了！”
她说完这些，突然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轻声道：“我累了，丁砚之！”
“我不是在逃避，也不是还在等谁！”
“我只是太久没有为自己停下来！”
他转头看她，眼里没有惊讶，只有深深的温和。
“我明白！”
“这也是我想走到这里来的原因！”
“我们都习惯了被期待，被看好，被赞赏！”
“你是舞台上的人，我曾经想做你背后的光！”
“可现在我才知道，光不能替你挡风！”
“你自己已经是光了！”
她睁开眼，望着天边那一抹深蓝色的暮色交界线。
“我不是什么光！”
“我只是学会了，在黑暗里找到出口！”
接下来的几天，她留在村里，白天陪孩子们画画，晚上整理草图，拍山里的素材。
她不问丁砚之每天做什么，也不刻意避开他。
两人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偶尔相遇，一起吃一顿晚饭，或坐在草坡上望月光铺满河道，沉默良久也不觉得尴尬。
有时孩子们会问：“老师你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她会点头：“认识啊，很久了！”
“是好朋友吗？”
她笑而不答。
孩子不懂那一笑的重量，只继续追问：“那你们是不是像童话里那种，最后会在一起的？”
她揉揉孩子的头发：“有些故事，讲的不是‘在一起’，而是‘一起走过’！”
孩子没太懂，仰起头望她，眼里带着不明所以的天真。
她却觉得那是她这几年说过最诚实的一句话。
他们的确一起走过。
走过了彼此最沉默的一段时光，走过了疼痛，走过了忍耐，走过了误会，走过了太多太多以为不会过去的瞬间。
但走过，不等于必须走下去。
离开村子那天是一个清晨，天未全亮，云层压得很低。
她收拾好行李时，丁砚之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画册。
“给你的！”
她接过，打开看了看。
全是他这段时间随手画的素描，有她，也有孩子们，山，云，河，还有那天她坐在竹椅上，低头看画册的背影。
“你还喜欢画我？”她语气平静。
“只是还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怕忘了？”
“不是怕！”
“是尊重！”
她没再说话，只将画册合上，收进自己的行李包。
两人站在门口的土路边，看着村口那辆绿皮公交缓缓驶来。
她转头看他：“你会留在这里很久吗？”
“也许！”
“也许是多久？”
“直到我再想动笔为自己画点什么的时候！”
她点点头。
“那我们就先不见了！”
“嗯，先不见！”
他没说“再见”。
也没伸手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