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信不等回音
她路过教堂前的小广场,看见几个孩子围着跳橡皮筋,笑声一阵阵地传出来,有点杂,有点远,却一下子落在她心口上,让她忽然有点恍惚。
她想起她小时候也这样跳过—那时候没人记录她,也没有人问她“你以后想做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跳得很快,围裙飞起来时,有风擦过脸颊,自己大笑着,不怕摔倒,也不怕没人等。
她站在街角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回头继续走。
她忽然明白,她从不是因为失去了什么才停下来,是她终于不需要“得到什么”才愿意走了。
她回到住处,把布洗好晾在窗前,然后坐下喝茶。
她泡茶时喜欢安静,也不放手机在身边,她说她现在对任何“突然响起”的声音都有些戒备,哪怕只是消息通知,也让她觉得像某种“打断”。
她怕“打断”。
不是怕有人靠近,而是她终于知道,生活的节奏是需要一点一点自己去调回来的,不能被拉,也不能被催。
那天下午,她收到了港城画廊的通知,说《居所》系列展出前的预览活动将在一周后开放,希望她能提供一段书面引言。
她看着邮件,想了很久,然后打开随笔本,写了一段话。
【这一组画,不是某个时刻的情绪,是很多天里我坐在某一张椅子、看着某一束光、喝着某一杯茶的状态。
你可以不懂我画的是什么,也不需要从中找到‘故事’。
这些画不是为了讲,而是为了我当时确实在那里!】
她把这段话拍照发了回去,画廊回复很快:
【非常好,我们不会删改,也不附加!】
她回了“谢谢”,然后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合上了盖。
夜里,她在房间写信。
是手写,不是短信,也不是邮件。
她写了一张又一张,却没有一封封出来。
她说她想写“那些不再寄出的信”。
不是要寄,是她终于明白:有些话说了就够,不一定要让谁听见。
第一封写给陆聿白。
她写:
【我没有删你给我拍的那张画。
也没有忘你曾在我画展开幕那天站在最后一排。
只是现在我画每一笔都不是朝你站的方向。
你站不站在那里,对我画下的形状没有关系了!】
第二封写给丁砚之。
她写:
【你后来终于不问我“你画的是不是我”了,我知道你不是不在意,而是你终于接受你看见的那个我,不一定属于你了。
你不问,我也不答。
我们就这样,沉默而体面!】
第三封写给她自己。
她写:
【你终于坐下来吃完一碗热粥,也终于在不哭的时候把一张旧照片撕掉了。
你现在不靠着谁的眼睛看自己了,也不会再把一段关系的存在,当作你还被需要的证明了!】
这些信她写得极慢,字一笔一划,写得像是要留给很多年后的某个自己。
她写完,把它们折好,放进一个浅蓝色信封里,没有封口,只放在床头的木盒里。
她说:“我不怕有天它们被风吹走,我现在写它们,只是为了我知道我已经不需要把它们背在身上了!”
临睡前,她点了灯,坐在床边,翻开画册最前面的一页,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