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深夜无人区
她画的是一间空教室，天花板的灯只有一半亮着，讲台上落着一本翻开的书，页角弯起，像是被风翻过。
窗外是亮的，远处有一棵树，叶子半枯，枝条向光伸出去，勉强撑着轮廓。
她画得极慢，落笔之前甚至闭了好几次眼，像是要确定自己真的记得这个角度。
她记得。
那是陆聿白大学最后一年讲一次摄影美学公开课时，邀请她去旁听的教室。
他在台上讲了整整一个小时，她在最后一排坐着，听得很静。
课快结束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
“我们总以为要站在光里才叫靠近，但其实站在背后投影的那个人，也在说：我在！”
她没有抬头。
但那句话她一直记得。
现在，她把这句话画出来，画成一个光与影交错的画面，再一次放在纸上，让它成为一个不再必须说出口的解释。
她落笔题字：
【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只是现在我不再回话了！】
这一夜她没有再画别的，只是在画完后，把画册合上，放在最上层。
那是她为“还没有结束的想念”留的位置。
她坐在窗边，看着夜一点点沉下来。
风过树影，吹起地上的落叶。
她听见远处地铁滑过轨道的声音，像是一次又一次不曾停靠的告别。
她没有点灯，也没有合窗。
她只是坐在那里，像她画里的那个背影，不动，不等，也不远离。
她知道他还在—他们都还在。
但这一次，她不靠近了。
她已经在自己给自己的途中，站得足够久，走得足够远。
她不会再开门。
但她的画，会一直替她亮着。
哪怕没人走进来，那束光，也会落在她站过的位置上，不熄。
夜里将近两点，港城的街道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远处还有低低的车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回响，微弱、迟缓、无处着落。
徐盛听依旧没有睡，她坐在画室里，灯光开得很低，茶已经凉透，手边的画纸空白一片，她看着它，却迟迟没有落笔。
她在等自己安静下来。
不是身体，是情绪。
从母校回来已经五天，这五天她没见任何人，也没有再接到谁的消息。
陆聿白沉默了，丁砚之也沉默了。
她像是被抽离出这两段漫长的情感回旋，一个人站在中间，看光线一点一点退下，看影子慢慢拉长，再慢慢消失在门缝之后。
林西这两天在外拍，有一个品牌方需要她去异地协作，走前只说了一句。
“你一个人在家别太安静，太安静你就会往回想！”
她没答应，也没否认。
因为林西说得对。
太安静的时候，她确实会回想，会不受控制地陷进那些已经被她画了无数遍、说了无数遍、却仍然无法轻易放下的片段。
比如陆聿白站在天桥上抽烟的样子，丁砚之戴着墨镜讲课时低头落笔的模样，再比如，那年冬天夜晚，陆聿白在她家楼下点了一支烟，站了整整一个小时，只为了等她开一扇他知道不会开的门。
她坐着，把茶杯轻轻握在掌心，手指因为过久的静止而微微发凉。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好，我是丁砚之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