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穆桂英的声音已经如同冰冷的铁鞭，抽打在每一个降兵的神经上。
“队列散乱！步伐不一！你们是娘们绣花，还是上阵杀敌的兵！”她立于高台，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下方歪歪扭扭的队伍。
苏夕瑶站在她身侧，手紧紧握着剑柄，指节有些发白。她看着那些面带惧色，却依旧透着几分懒散的降兵，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腾。林默的命令是死命令，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苏统领，看你的了。”穆桂英侧头，声音平静。
苏夕瑶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她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刻意拔高的严厉：“所有人，听我口令！立正！稍息！”
队伍中稀稀拉拉地响起一些动作声，依旧不成章法。几个老兵油子，仗着自己有些资历，动作敷衍，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苏夕瑶凤目一寒。她知道，仅凭早上的杀戮，不足以让这些人彻底脱胎换骨。
“那边那个，对，就是你，穿破袄的那个！”苏夕瑶指向一个斜倚着长矛的瘦高个，“出列！”
那瘦高个一愣，随即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痞笑：“将军，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苏夕瑶问。
“小的马六。”
“很好，马六。”苏夕瑶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你觉得，我这口令，是说给狗听的？”
马六脸上的笑容一僵：“将军说笑了……”
“我没跟你说笑。”苏夕瑶声音陡然拔高，“军令如山！违令者，该当何罪？”
马六额头渗出冷汗，支吾着说不出话。
“穆将军！”苏夕瑶厉喝。
穆桂英会意，一挥手。两名山地特种兵如同鬼魅般从队伍后方闪出，一左一右架住马六。
“按军法，当众鞭笞二十！”苏夕瑶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她想起林默那句“杀鸡儆猴”，此刻，她便是那执刀之人。
马六顿时慌了，大声求饶：“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将军！”
特种兵动作迅捷，已将他按趴在地。一名黑衣人手持浸了水的牛皮鞭，走了上来。
“啪！”
清脆的鞭响，伴随着马六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校场上空。
一下，两下……
每一鞭落下，都仿佛抽在其他降兵的心头。他们脸上的散漫和嘲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苏夕瑶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二十鞭打完，马六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瘫在地上呻吟。
“拖下去，给他治伤。”苏夕瑶挥了挥手，语气依旧冰冷，“但记住，再有下次，就不是鞭子这么简单了。”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降兵队伍：“现在，还有谁听不懂我的口令？”
无人作声。
“很好！所有人，立正！”
这一次，动作整齐划一了许多。
穆桂英看着苏夕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位前朝的禁军统领，适应得比她想象中要快。
训练在严酷的氛围中继续。蛙跳、俯卧撑、负重跑……这些降兵从未经历过的操练方式，让他们苦不堪言，却无人再敢有丝毫怨言。山地特种兵在一旁默然矗立，他们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威慑。
与此同时，镇北关的街道上，沈云舒在一队黑衣人的护卫下，亲自监督着开仓放粮。
城中百姓起初还畏畏缩缩，不敢靠近。镇北关数次易主，每一次都伴随着劫掠与杀戮。他们对这些突然出现的“新主人”，充满了戒备。
“乡亲们，不要怕。”沈云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下来，“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从今日起，镇北关将不再有欺压，不再有盘剥。”
她命人将一袋袋粮食搬到街口，又让人架起大锅，熬煮热粥。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热气腾腾的粥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沈云舒心中一软，走上前，亲手盛了一碗粥，递给小女孩：“孩子，喝吧，暖暖身子。”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黑衣人，最终还是抵不过饥饿的诱惑，接过了粥碗，狼吞虎咽起来。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百姓围拢过来，眼中从最初的怀疑，渐渐多了一丝希冀。
“这位女菩萨是谁啊？”
“听说是新的主事人……看上去不像坏人。”
“有粮食吃了，有热粥喝了，总比以前那些只知道抢的兵痞好……”
窃窃私语声传入沈云舒耳中。她看着那些重新燃起一丝生气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复国之路，漫长而艰辛，民心，是她绝不能失去的基石。林默那句“你这位女帝，现在可不是光坐着指挥就行了”，在她脑海中回响。他说的对，她必须亲力亲为。
经略使营帐内，林默正听着魏生瑾的汇报。
“林头儿，关内的粮草，还算充裕，够我们支撑三个月。军械库也清点完毕，刀枪箭矢都有不少，只是……”魏生瑾搓着手，面带难色，“火油、滚石这些守城利器，所剩不多。赵予坤那老小子，根本没想过好好守城。”
林默点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霍骁那边呢？可有异动？”
“派了双倍人手看着，老实得很。就是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魏生瑾答道，“要不要属下……”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必。”林默摆摆手，“留着他。虎头关那边，有什么消息？”
魏生瑾精神一振：“已经派了几个机灵的本地人，化装成樵夫和行商，往虎头关方向去了。最迟明日傍晚，应该能有初步消息传回。”
“很好。”林默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虎头关的位置。
“虎头关守将是谁？兵力如何？平日操练如何？与周围其他关隘的联系是否紧密？这些，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林默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明白！”魏生瑾躬身应道，心中对林默的敬佩又深了一层。这位林头儿，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缜密，手段又如此狠辣，简直是天生的统帅。
营帐外传来脚步声，穆桂英和苏夕瑶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操练场的风尘。
“主上。”两人抱拳行礼。
“如何？”林默看向她们。
“回主上，降兵已初步整编完毕。只是……”穆桂英顿了顿，“积习难改，想要在三日内让他们脱胎换骨，还需下猛药。”
“那就下猛药。”林默语气平淡，“老子只要结果。至于过程，你们自己把握。记住，山地特种兵，随时可以配合你们‘指导’一下那些不听话的。”
苏夕瑶心中一凛，想起校场上特种兵那冰冷的眼神和利落的杀人手法，不由打了个寒噤。
“属下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林默的目光转向沈云舒，她刚刚从城内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满足。
“女帝陛下辛苦了。”林默嘴角微翘，“民心如何？”
沈云舒看了他一眼：“初见成效。但要让他们完全信任，还需要时间。”
“时间，我们不多。”林默手指敲击着地图上的虎头关，“大乾的援兵，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慢慢经营。”
他眼神扫过众人：“明日一早，穆桂英，你从降兵中挑选五百人，随苏夕瑶的黑衣人，以及一百名山地特种兵，随我出关。”
穆桂英和苏夕瑶皆是一怔。
沈云舒凤眸微凝：“你要……突袭虎头关？”
“不。”林默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狼性的狡黠，“我们去给虎头关的守军，送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