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大乾皇朝的都城，此刻正暗流汹涌。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一些关于当今圣上凌厉的私生活以及朝中权贵贪腐的秘闻，如同初春的野草般，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地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咱们那位万岁爷，最近又从江南搜罗了十几个绝色美人，日日笙歌，夜夜不休，连早朝都顾不上了！”
“何止啊！我还听说，户部尚书王大人，家里的金银珠宝都快堆成山了，连马桶都是纯金打造的！”
“嘘！小点声！这些话要是被厂卫的番子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类似的窃窃私语，在天启城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
起初，还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传闻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不堪入耳。
甚至还有人编出了朗朗上口的歌谣，什么“凌皇沉迷温柔乡，不爱江山爱美娇”，“朝中朱紫多饿狼，百姓冻馁苦难当”。
这些歌谣，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天启城，甚至开始向周边州郡扩散。
一时间，民怨沸腾，人心惶惶。
大乾皇帝凌厉的声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林默和他的军师诸葛亮。
诸葛亮深谙舆论战之精髓，他通过魏生瑾招揽的那些商旅、江湖人士，以及一些对大乾朝廷心怀不满的落魄文人，将这些精心编造的谣言，如同种子般撒向了京都。
而林默，则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对这些谣言进行了“艺术加工”，使其更具传播性和煽动性。
他甚至还让人绘制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春宫图”，主角赫然便是那位“勤政爱民”的大乾皇帝凌厉。
这些“艺术品”，通过秘密渠道流入京都，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乾清宫内，凌厉听着手下密探关于京都流言蜚语的奏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反了！反了！这些刁民，竟敢如此污蔑朕躬！”
他咆哮着，如同受伤的困兽。
“给朕查！狠狠地查！凡是散布谣言者，一律格杀勿论！朕要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什么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厂卫的番子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倾巢而出，在天启城内大肆抓捕。
一时间，京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然而，这种高压手段，非但没能有效地遏制谣言的传播，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民怨。
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当百姓心中的不满积压到一定程度，便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任何压制，都只会让其爆发得更加猛烈。
就在京都因为这些谣言而闹得满城风雨之际。
镇北关，沈云舒的府邸之内，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
这位前朝女帝，此刻正蹙着秀眉，看着面前几封刚刚送达的密信。
密信的内容，大同小异。
那些她暗中联络的前朝旧臣，以及一些曾对大炎皇朝心怀故国之思的世家大族，在收到她的亲笔信函之后，大多选择了沉默，或是婉言推辞，表示如今大乾势大，不敢轻举妄动。
更有甚者，直接将她的信使拒之门外，生怕惹祸上身。
收效甚微。
沈云舒放下手中的密信，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难掩的失落与疲惫。
她知道，复国之路，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
人心易变，世态炎凉。
在她落难之际，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表示愿为大炎抛头颅洒热血的臣子，又有几人真正记得昔日的君恩？
“陛下，不必过于忧心。”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诸葛亮手持羽扇，缓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些密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前朝旧臣，大多已是惊弓之鸟，指望他们此刻便能揭竿而起，响应陛下，确实不易。”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陛下此举，亦非全无用处。至少，已在他们心中，埋下了一颗复国的种子。待我军北境大捷，威名远扬之日，这颗种子，便有可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沈云舒闻言，精神稍振。
她知道诸葛亮是在安慰她，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军师所言极是。”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只是，不知我军何时才能……”
“快了。”诸葛亮羽扇轻摇，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李牧风骄兵悍将，不日即将兵临城下。此战，若能将其击溃，则北境可定。届时，陛下再行招抚之事，必能事半功倍。”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启禀陛下，启禀军师，主公有请。”
沈云舒和诸葛亮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林默此刻，应该正在校场操练陌刀队，为何会突然派人来请？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起身，随着那名亲卫，来到了林默的府衙大堂。
只见林默正端坐主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在他下首，还坐着一名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见到沈云舒和诸葛亮进来，连忙起身，对着两人拱手行礼，神态颇为恭敬。
“这位是…”沈云舒有些疑惑地看向林默。
林默放下手中的玉佩，咧嘴一笑：“这位，是京都派来的‘贵客’。说是奉了某位大人物之命，特来与我商议‘要事’的。”
“京都来人？”沈云舒和诸葛亮皆是一惊。
他们没想到，大乾朝廷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而且，看这中年男子的气度，绝非寻常使者。
“在下户部侍郎，钱谦益，见过女帝陛下，见过诸葛军师。”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自报家门。
户部侍郎？
沈云舒和诸葛亮心中更是警惕。
户部侍郎乃是朝中重臣，他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难道是想招降林默？
“钱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诸葛亮羽扇轻摇，不卑不亢地问道。
钱谦益呵呵一笑，目光转向林默：“林将军少年英雄，威震北境，实乃当世人杰。我家主人对将军仰慕已久，特遣在下前来，欲与将军共谋大事。”
“你家主人？”林默挑了挑眉，“不知是哪位‘大人物’啊？”
钱谦益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当朝三皇子，睿亲王殿下。”
三皇子，睿亲王！
沈云舒和诸葛亮闻言，皆是瞳孔一缩。
这位睿亲王，乃是当今圣上凌厉最为宠爱的皇子之一，素有贤名，在朝中亦有不少拥趸。
他派人来接触林默，难道是想…
林默心中冷笑一声。
看来，这大乾朝廷内部，果然并非铁板一块。
谣言攻势刚刚开始，便有皇子按捺不住，派人来拉拢自己了。
只是，这睿亲王是真心想与自己合作，还是想借刀杀人，利用自己来对付他的政敌？
这其中的水，恐怕深得很。
“睿亲王殿下？”林默故作惊讶，“本将军与王爷素无往来，不知王爷有何大事，需要与我这区区边将商议？”
钱谦益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林将军不必过谦。如今北境局势，将军已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我家王爷素有大志，只可惜…朝中奸佞当道，陛下又偏信小人…”
他话未说完，便被林默抬手打断。
“钱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本将军不喜欢拐弯抹角。”
钱谦益闻言，也不再掩饰，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家王爷的意思是，愿与将军结盟。将军助王爷清君侧，诛奸佞，待王爷他日荣登大宝，必不忘将军今日之功。届时，封王拜相，裂土封疆，皆不在话下。”
好大的手笔！
沈云舒和诸葛亮心中皆是一凛。
这位睿亲王，野心不小啊。
林默却是不动声色，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清君侧？听起来倒是不错。”
他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盯着钱谦益。
“只是，本将军如何知道，睿亲王殿下是真心想与我合作，而不是想拿我当枪使呢？”
“更何况，如今李牧风五万大军压境，本将军自身尚且难保，又谈何相助王爷？”
钱谦益似乎早就料到林默会有此一问，他从怀中取出一封蜡丸密封的信函，双手呈上。
“此乃我家王爷亲笔信，将军一看便知。至于李牧风大军，将军不必担忧。王爷已在暗中联络朝中将领，届时，只需将军在北境拖住李牧风主力，王爷自有办法，让其后院起火，首尾难顾。”
林默接过信函，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其放在了桌案之上。
他看着钱谦益，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钱大人的来意，本将军已经明白了。”
“此事事关重大，本将军需要仔细考虑一番。大人不妨先在馆驿歇息几日，待本将军与军师商议之后，再给大人答复，如何？”
钱谦益闻言，心中暗喜。
他看得出来，林默已经动心了。
“如此，便有劳林将军了。在下静候佳音。”
钱谦益躬身行了一礼，便在亲卫的引领下，退出了大堂。
待钱谦益走后，林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
他拿起那封睿亲王的亲笔信，却没有打开，而是直接递给了诸葛亮。
“军师，此事你怎么看？”
诸葛亮接过信函，羽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
“主公，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
他缓缓开口。
“睿亲王此举，看似是想与我等结盟，实则是想借我等之手，剪除其政敌，甚至…取而代之。”
“其心可诛，其言亦不可轻信。”
沈云舒也蹙眉道：“这睿亲王，素有城府，绝非易与之辈。他此刻派人前来，定然是看中了你在北境的实力，想将你绑上他的战车。”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你若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事败，便是万劫不复。即便事成，他日后也未必会容得下你这手握重兵的‘功臣’。”
林默闻言，却是哈哈一笑。
“女帝陛下所言极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不过，这送上门来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他想利用我，我又何尝不能利用他呢？”
“至少，他能帮我们牵制李牧风，甚至在京都制造混乱，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他看向诸葛亮：“军师，依你之见，这封信，我们是看，还是不看？”
诸葛亮微微一笑，羽扇轻点：“信，自然是要看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至于如何回复，以及如何利用这位睿亲王殿下，亮，已有了初步的计较。”
一场围绕着权谋与利益的暗流，已在镇北关与京都之间，悄然涌动。
林默能否在这错综复杂的政治漩涡之中，游刃有余，火中取栗？
而那位野心勃勃的睿亲王，又是否会成为林默手中的一枚关键棋子，还是一个随时可能反噬的定时炸弹？
与此同时，深夜的府衙之内，林默的卧房之中，烛火摇曳。
沈云舒一袭轻纱薄裙，静静地立于窗前，看着窗外那轮残月，神色有些复杂。
林默从身后缓缓走近，伸出手，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夜深了，还在想什么？”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暧昧。
沈云舒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林默这种不时出现的亲昵举动。
“我在想…睿亲王之事。”她声音有些低沉，“林默，你真的要与虎谋皮吗？”
林默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香肩之上，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与芬芳。
“陛下，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与虎谋皮？”
他轻笑一声。
“只有，谁是更强的那只虎罢了。”
“只要我们的爪牙足够锋利，拳头足够硬，那所谓的猛虎，也不过是供我们驱使的猎犬而已。”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陛下，我曾说过，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复国之路，漫长而艰险。只有你我同心同德，毫无保留地信任彼此，才能最终成就大业。”
“我需要你的智慧，你的身份，你的影响力。”
“而你，也需要我的兵马，我的谋略，我的…守护。”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云舒沉默了片刻，她转过身，抬起头，一双清澈如水的凤目，静静地注视着林默的眼睛。
烛光之下，她那绝美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妩媚。
“林默…”
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信你。”
虽然心中依旧有着一丝属于前朝女帝的骄傲与不甘，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粗鄙不羁的男人，已经成为了她此刻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复国大业唯一的希望。
林默看着她眼中那渐渐融化的冰霜，以及那一闪而过的柔情，心中微微一动。
他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窗外，月色如水，夜凉如冰。
窗内，烛影摇红，春意渐浓。
这北境的乱世，似乎也因为这一刻的温情，而变得不那么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