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手持羽扇，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缓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书案之上那些散落的密信，以及沈云舒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失落之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前朝旧臣，大多已是惊弓之鸟，饱经世事沧桑。指望他们此刻便能振臂一呼，揭竿而起，响应陛下，重整旧山河，确实非是一件易事。”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地继续说道。
“不过，陛下此举，亦非是全无用处。至少，已经在他们这些人的心中，重新埋下了一颗名为‘复国’的种子。”
“待到我军在北境大破李牧风，威名远扬，声震天下之日，这颗深埋在他们心中的种子，便有可能在合适的时机，重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终长成一棵能够为陛下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沈云舒闻言，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她知道，诸葛亮这些话，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在里面，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军师所言极是。”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中，依旧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苦涩。
“只是，不知我军何时才能真正击溃李牧风，光复北境…”
“快了。”诸葛亮手中羽扇轻摇，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
“李牧风骄兵悍将，虽然兵力雄厚，但其孤军深入，粮道漫长，此乃其致命软肋。如今京都又因谣言四起而陷入混乱，其后方必然不稳。此消彼长之下，彼军不日即将兵临我镇北关城下，寻求速战速决。”
“此战，若能将其主力一举击溃，则北境可定矣。届时，陛下再行招抚之事，必能水到渠成，事半功倍。”
就在两人谈论北境局势，以及未来复国大计之时。
一名负责守卫府门的亲卫，神色有些古怪地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启禀军师，主公有请二位，速去府衙大堂议事。”
沈云舒和诸葛亮闻言，皆是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疑惑。
林默此刻，不是应该正在校场之上，亲自操练那支新组建的，战力强悍的陌刀队吗？
他为何会突然派人来请？
难道是前线又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起身，随着那名亲卫，快步来到了林默所在的府衙大堂。
只见林默此刻正大马金刀地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色泽温润，雕工精美的羊脂白玉玉佩，脸上带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玩味笑容。
而在他的下首位置，还端坐着一名身着华贵锦袍，头戴逍遥巾，颔下留着三缕美髯，气度不凡，显得颇有几分儒雅之气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见到沈云舒和诸葛亮联袂走了进来，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着两人拱手行了一礼，神态之间，显得颇为恭敬，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
“这位是…”沈云舒看着那名陌生的中年男子，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轻声向林默问道。
林默放下手中那枚价值不菲的玉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这位，可是从千里之外的京都天启城，远道而来的一位‘贵客’。”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据他自己所说，是奉了京都某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之命，特地前来我这小小的镇北关，与我商议一件关乎国计民生的‘天大要事’的。”
“京都来人？”沈云舒和诸葛亮闻言，皆是心中一惊。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大乾朝廷的动作，竟然会如此之快。
而且，看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的穿着打扮，以及他那不凡的气度，绝非是寻常的使者可比。
“在下户部右侍郎，钱谦益，见过女帝陛下，见过诸葛军师。”
那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主动开口，自报了家门。
户部右侍郎！
这可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员，掌管着天下钱粮赋税，位高权重。
沈云舒和诸葛亮心中更是警惕万分。
这样一位朝廷重臣，亲自秘密前来这偏远的镇北关，其所为何事？
难道，是想招降林默？
“原来是钱大人，失敬失敬。”诸葛亮手中羽扇轻摇，脸上露出一丝礼节性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开口问道。
“不知钱大人不远千里，屈尊来到我这苦寒的北境之地，究竟有何见教？”
钱谦益呵呵一笑，他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锐利。
他的目光，转向了主位之上，那位神色玩味，似乎早已洞悉一切的年轻将领。
“林将军少年英雄，勇冠三军，以弱冠之龄，便能力挽狂澜，威震北境，实乃当世之人杰也。我家主人对林将军的雄才大略，仰慕已久，故而特遣在下前来，欲与将军共谋一件匡扶社稷，安定天下之大事。”
“你家主人？”林默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问道。
“不知钱大人所说的这位‘大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钱谦益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家主人，便是当今圣上第三子，素有贤名，深得民心爱戴的，睿亲王殿下。”
三皇子，睿亲王凌昭！
沈云舒和诸葛亮闻言，皆是瞳孔骤然一缩。
这位睿亲王，乃是当今圣上凌厉最为宠爱的皇子之一，平日里礼贤下士，广结善缘，在朝野内外，素有贤德之名，门下亦有不少文臣武将，以及世家大族的拥趸。
他此番派心腹重臣秘密前来接触林默，难道是想…
林默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看来，这看似稳固的大乾朝廷内部，果然并非是铁板一块，早已是暗流汹涌，矛盾重重了。
自己这边针对大乾皇帝的谣言攻势，才刚刚开始显现出一些效果，便有野心勃勃的皇子按捺不住，派人前来拉拢自己，想要借自己的手，来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只是，这位睿亲王，是真心实意地想与自己合作，共同对抗那昏庸无道的凌厉皇帝，还是想借刀杀人，利用自己来对付他在朝中的那些政敌，为自己日后争夺大位扫清障碍？
这其中的水，恐怕深得很，也浑得很。
“睿亲王殿下？”林默故作惊讶，脸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本将军不过是北境一区区边将，与睿亲王殿下素无往来，也无半分交情。不知王爷他老人家，究竟有何惊天动地的大事，需要与我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商议？”
钱谦益见林默如此说，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更加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微微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精明与算计。
“林将军不必过谦。以将军如今在北境的威望与实力，早已是举足轻重，足以影响天下大局的人物了。”
“我家王爷素有澄清玉宇，重整朝纲之大志，只可惜…当今朝中，奸佞小人当道，陛下又偏信谗言，疏远贤臣…”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林默抬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钱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在此拐弯抹角，浪费口舌。”
“本将军军务繁忙，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在这里打哑谜。”
钱谦益闻言，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僵，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将领，绝非是那些只懂得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寻常武夫可比。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再继续掩饰，声音变得低沉而凝重。
“林将军快人快语，在下佩服。”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家王爷的意思是，愿与林将军结为盟友，共举大事。”
“将军助王爷清君侧，诛奸佞，还我大乾一个朗朗乾坤。”
“待到王爷他日荣登大宝，君临天下之际，必不忘将军今日鼎力相助之汗马功劳。”
“届时，封王拜相，裂土封疆，与国同休，皆不在话下！”
好大的手笔！好大的诱惑！
沈云舒和诸葛亮闻言，皆是心中一凛。
这位睿亲王，果然是野心勃勃，所图非小啊。
他这是想效仿前朝旧事，行那“清君侧”之名，实则意图谋朝篡位！
林默却是不动声色，他端起桌案之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似乎在仔细品味着茶水的滋味，又似乎在权衡着这其中的利弊得失。
“清君侧？听起来，倒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同两道利剑一般，锐利地盯着钱谦益，一字一顿地问道。
“只是，本将军如何才能知道，睿亲王殿下是真心实意地想与我合作，而不是想拿我林某人，以及我麾下这数万将士的性命，来当他争权夺利的枪使呢？”
“更何况，如今李牧风的五万精锐大军，已然兵临我镇北关城下，随时可能发起雷霆万钧的攻势。本将军自身尚且难保，岌岌可危，又谈何有余力，去相助远在千里之外的睿亲王殿下呢？”
钱谦益似乎早就料到林默会有此一问，他脸上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从怀中取出一封用火漆蜡丸严密封装的信函，双手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此乃我家王爷亲笔所书的密信，其中详情，将军一看便知。”
“至于李牧风的那五万大军，将军亦不必过于担忧。我家王爷早已在暗中联络了朝中数位手握兵权的将领，以及一些对当今圣上心怀不满的宗室勋贵。”
“届时，只需将军在北境设法拖住李牧风的主力大军，使其无法轻易脱身。王爷自有妙计，让其后院起火，腹背受敌，首尾难以相顾。”
林默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函，却没有立刻打开观看，而是将其随手放在了身旁的桌案之上。
他看着眼前这位巧舌如簧，城府极深的户部侍郎，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钱大人的来意，以及睿亲王殿下的‘美意’，本将军已经完全明白了。”
“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同小可。本将军还需要仔细考虑一番，与麾下的军师和将领们，好生商议之后，才能给大人一个明确的答复。”
“大人不妨先在我这镇北关的馆驿之中，好生歇息几日，品尝一下我北地的粗茶淡饭，欣赏一番这塞外的别样风光。待本将军与军师商议妥当之后，定会派人前去告知大人结果，如何？”
钱谦益闻言，心中不由得暗自一喜。
他看得出来，林默虽然言语之间滴水不漏，但显然已经对睿亲王的提议动心了。
毕竟，封王拜相，裂土封疆的诱惑，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抵挡得住？
“如此，便有劳林将军费心了。在下便在馆驿之中，静候将军的佳音。”
钱谦益躬身行了一礼，便在一名亲卫的引领之下，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大堂。
待钱谦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堂门口之后，林默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与沉思。
他拿起桌案之上那封来自睿亲王的亲笔信函，却没有立刻拆开，而是直接将其递给了身旁的诸葛亮。
“军师，此事，你怎么看？”
诸葛亮接过那封用火漆严密封装的信函，手中羽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
“主公，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那睿亲王此番派人前来，看似是想与我等结为盟友，共举大事，实则是想借我等这北境之‘虎’，去吞噬他在朝中的那些‘恶狼’政敌，甚至…最终的目标，是想将那龙椅之上的‘老龙’，也一并取而代之。”
“其心可诛，其言亦不可轻信。”
沈云舒也蹙着秀眉，声音清冷地开口说道：“军师所言极是。这位睿亲王，素有城府，心机深沉，绝非是易与之辈。他此刻派心腹重臣前来，定然是看中了你在北境迅速崛起的实力，想将你这柄锋利的‘刀’，牢牢地绑上他那辆充满野心的战车。”
她顿了顿，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林默，你若真的与他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火中取栗。一旦事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即便侥幸事成，以他那深沉的城府和狠辣的手段，日后也未必会容得下你这位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功臣’。”
林默闻言，却是仰天哈哈一笑，笑声之中充满了不羁与豪迈。
“女帝陛下所言，句句在理，字字珠玑。”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同狐狸般的光芒。
“不过，这主动送上门来的，可以为我所用的棋子，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他想利用我林默，我又何尝不能反过来，好好地利用他一番呢？”
“至少，他能为我们牵制李牧风的精力，甚至在京都制造更大的混乱，为我们在北境争取到更多宝贵的时间和难得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诸葛亮，眼神之中充满了询问。
“军师，依你之见，这封来自睿亲王的亲笔信，我们是看，还是不看？”
诸葛亮微微一笑，手中羽扇轻轻一点，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
“信，自然是要看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至于如何回复这位远道而来的钱大人，以及如何巧妙地利用这位野心勃勃的睿亲王殿下，亮的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计较。”
一场围绕着权谋与利益，阴谋与阳谋的暗流，已在遥远的镇北关与繁华的京都天启城之间，悄然汹涌。
林默能否在这错综复杂，波诡云谲的政治漩涡之中，游刃有余，火中取栗，最终实现自己的宏图霸业？
而那位看似稳操胜券，实则野心勃勃的睿亲王凌昭，究竟会成为林默手中的一枚关键棋子，还是一个随时可能反噬其主，带来无穷后患的定时炸弹？
与此同时，夜色渐深，府衙之内，林默的卧房之中，烛火摇曳，光影迷离。
沈云舒一袭轻柔的淡紫色丝质薄裙，如瀑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香肩之上，她静静地立于窗前，凝视着窗外那轮悬挂在墨色天幕之中的残月，绝美的脸庞之上，神色显得有些复杂与迷茫。
林默从身后缓缓走近，他伸出强壮有力的双臂，从背后轻轻地环住了她那纤细柔软，不盈一握的腰肢。
“夜深露重，陛下还在想些什么烦心之事？”
他温热的气息，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酒气，轻轻地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暧昧与挑逗。
沈云舒的娇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僵，随即又如同触电般，轻轻地放松了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让她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林默这种不时出现的，略显轻薄却又带着一丝霸道的亲昵举动。
“我…我是在想…关于睿亲王之事。”她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林默，你…你真的打算要与虎谋皮，引火烧身吗？”
林默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她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香肩之上，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与芬芳，以及那细微的轻颤。
“陛下，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与虎谋皮？”
他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只有，谁是更强，更凶猛的那只虎罢了。”
“只要我们的爪牙足够锋利，我们的拳头足够坚硬，那所谓的猛虎，也不过是供我们驱使，为我们所用的猎犬而已。”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认真起来，眼神之中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陛下，我曾经对你说过，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复国之路，漫长而艰险，布满了荆棘与坎坷。只有你我同心同德，毫无保留地信任彼此，将后背完全交给对方，才能最终披荆斩棘，成就那不世的霸业。”
“我需要你的智慧，需要你的身份，需要你那独一无二的影响力，来号召那些依旧心怀故国的前朝旧部。”
“而你，也同样需要我的兵马，需要我的谋略，需要我这双能够为你遮风挡雨，披荆斩棘的臂膀，以及…我对你的守护。”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与缱绻。
沈云舒沉默了片刻，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抬起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一双清澈如秋水般的凤目，静静地注视着林默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
摇曳的烛光之下，她那原本便已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此刻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娇媚与动人心魄的妩媚。
“林默…”
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以及一丝复杂难明的情愫。
“我…我信你。”
虽然，在她的内心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属于前朝女帝的骄傲与不甘。
但她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看似粗鄙不羁，行事霸道，却又充满了神秘与力量的男人，已经成为了她此刻唯一的依靠，也是她那看似渺茫的复国大业，唯一的希望。
林默看着她眼中那如同冰雪般渐渐融化的最后一丝警惕与疏离，以及那一闪而过的，如同星光般璀璨的柔情与依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他缓缓低下头，轻轻地，温柔地吻上了她那娇艳欲滴，如同熟透樱桃般的红唇。
窗外，月色如水，清冷如霜。
窗内，烛影摇红，春意渐浓，暖意融融。
这北境的乱世，这冰冷的边关，似乎也因为这一刻的温情与缱绻，而变得不那么残酷，不那么令人绝望了。